七

七月二十五，整个崔府都洋溢着热闹与喜庆。

今日是老爷四十岁寿辰，一大早，府里的奴仆开始忙碌，树上挂了灯笼与红绳，各处小路被洗刷地一尘不染，锃亮如新。

午时稍过，各家宾客相继入席，虽说比不上那些高门大府，但也称得上是宾客盈门。继室身为当家主母，早早便收拾妥当前去与各家夫人应酬。

唯有崔明玉的院子，依旧保持着往日的宁静，仿佛与世隔绝，外面的喧嚣热闹似乎与这小院的主人毫无关联。

桃李和绿绦不紧不慢地为崔明玉梳妆打扮，每一寸都细致妥帖。她无意装扮过分华丽去出风头，只求简单得体便可。

绿绦平常多在院内照料花草，她心灵手巧，崔明玉参加宴会时的妆容装点皆由她负责。

看着镜前妆容渐成的少女，玄羽莫名感到一阵压抑。粉面朱唇，蛾眉皓齿，她本就生得好看，可此时这精致的妆面却像一层沉闷单调的面具，隐去了她原本的动人，只向别人展示出她想要他们看到的模样。

还是平日的样子好看，尤其是在他面前，那副机灵狡黠的模样。

“今日前院太乱，后院你也不便随意走动，就呆在我院子里吧。”崔明玉透过铜镜看着一旁站着的人。

前院如今正缺人手，若被抓做苦力，以他傲气死脑筋的性子，定是会闹出麻烦的。

门外传来小丫鬟青萝的通报声，“小姐，有人找，对方说是墨烟阁掌柜遣他来送东西的。”

“是老爷的寿礼，青萝，你去取来，顺便送到前院，交给崔总管。”

“我去吧。”一直默不作声的玄羽走上前。

再待下去，他可能会受不住的。

行至门口，他似随口般丢下一句话，“以后还是少这样打扮吧，不好看。”随即径直离开。

正给小姐描眉的绿绦气的差点手抖画歪了去。这是在讥讽她把小姐打扮丑了？小姐都尚未言语，他倒先不满意起来了？

崔明玉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轻抚小丫头的脑袋，语气温柔，“别管他，他就这样。”

绿绦受宠若惊，心底的怒气一下子全散了，红着脸继续给小姐化妆。

玄羽捧着盒子往前院去，盒子很沉，通身以紫檀为料，木质坚实，触感温润。

虽无过多华丽的装饰，而盒盖上雕刻的翠竹舞鹤图格外亮眼，线条流畅，鬼斧神工。很有文人雅士追求的内敛风华之美。

小姐手底下的能人可真多，这么复杂的花样都能雕出来。

“站住！”是一道清亮娇蛮的少女声音。

玄羽偏头，见一名着翠衣襦裙的女孩子被仆从拥簇着从侧面甬道缓步走来。

他停下脚步，侧身让路。

崔明珠撇嘴，视线落在他怀里的盒子上，对身旁侍女抬了抬下巴，侍女听命上去欲接过盒子。玄羽后退一步躲开，依旧低着头不说话。

崔明珠恼了，侍女厉声呵斥，“一个下人，还有胆子敢违抗主子的命令？！”

下人？他可不是什么下人。而且，她算哪门子主子？

他依旧站着不说话，只是低下的头抬起来，眼睛直视着对面的崔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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