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气氛沉重,地上还有一方上好的澄泥砚的碎片,还有些许裹着淡黄色茶水的茶叶。
太子妃在这种场合心中怯怯,不敢贸然开口,乖巧地坐在张皇后身后,垂着头一言不发。
永安帝稍稍缓了口气,“皇后怎的来了?”
张皇后轻声回答:“妾听闻陛下震怒,恰巧北燕王妃正在凤栖宫中与妾闲话,听说之后心中焦灼担忧,妾与北燕王妃便一起过来了。”
提及北燕王妃,永安帝眉宇间的烦躁显然有了几分缓和,道:“北燕王妃是林深独女,向来是个乖巧懂事的,想来她一定能……”
话说一半想起了什么,永安帝环视一圈御书房内众人,“北燕王妃呢?”
皇后轻咳一声,“北燕王于御书房前跪求陛下恩典,北燕王妃此刻正在大雨中陪着。”就是不知道跪没跪。
永安帝轻哼一声,双手负于身后往外走去。
侯公公在后头急忙撑了伞追上去,等到小内侍将御书房的帘子掀开时,一柄紫竹伞骨的油纸伞正正好好地笼罩在了永安帝头顶,确保皇帝淋不上一滴雨水。
听到动静,钟北尧只是抬了抬眼皮子,在雨中开口,“臣请陛下收回成命!”
永安帝一出门就遭受如此暴击,险些被气的站立不稳,脸庞上明显氤氲着一股怒火。
他没搭理钟北尧,只是看向了不远处站立着的俏丽女子。
她并没有撑伞,任由倾盆冷雨迎头浇下,隔着重重雨幕,也没人瞧得清楚她的神情。
林云疏看到从御书房中出来的一行人,眉目微动,抬手冲着永安帝行了个礼,在永安帝抬手示意往前走的时候,她终于挪动了步伐。
一步一步,每一步都十分坚定,踩在满是雨水的地面上,溅不起一丝水花。哪怕路过钟北尧,身侧就是一直注视着她的男子,她仍旧目不斜视。
“陛下。”林云疏声音中带着喑哑。
皇后不断地给林云疏打眼色,想要让她先不要逆着皇帝的意思——到底是九五至尊的帝王,说一不二不容悖逆。
林云疏恍若未闻,她只是掀起衣裙下摆,同样跪地,抬头,直视天颜。
那样被雨洗过的清凌凌的目光,仿佛能看到一个人的内心最深处,看到那个人深埋心底的污秽与肮脏。
这样的目光,不知为何,永安帝竟然觉得自己有些承受不住。
林云疏只是抬着头,目光直视着帝王,这个大雍王朝权势最大的人,这个林氏曾经誓死效忠的王朝的掌权人。
“陛下,臣女自幼跟随父亲母亲生活在西北边关。”林云疏垂眸,声音散在风雨中,仿佛也沾染上了秋日风雨的凄凉之感。
张皇后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武将家眷必留在上京,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然先帝与陛下天恩浩荡,容许臣女一家团聚,不至一家分离,难以相见。”林云疏似乎陷入了对于她而言已经非常久远的曾经,“臣女母亲是云氏独女,父亲是林氏后人,他们都曾教导臣女忠君爱国。”
永安帝只是看着她,属于帝王的威仪不动声色地蔓延,压得所有人在雨中垂首。
林云疏只是轻笑一声,“父亲母亲一生唯有彼此,那是世间多少人求不来的相携白首。”
“臣女曾经也很羡慕他们。”她静了片刻,“从三年前那场大火开始,臣女再也没有奢求了。”
“只是陛下——”
“阿尧只是想给臣女一生一世一双人,陛下为何不能成全?”
似乎有眼泪落下,所有人都看到面前的女子倏然抬头,手指桑珠,“北越与我大雍血海深仇不死不休!他们曾经掳掠我大雍多少女子孩童,曾经杀我大雍多少大好儿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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