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六月,傍晚,何望二十六岁。青春年华的六月走得太早,迄今为止他已经承受太多出乎意料与走投无路,并且终于有了一个所谓的“一辈子”——足够恨一辈子的人。
他现在看起来总是很体面,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就像没有人见过他的脸,尽管何望自认为在灰烬里打滚的时候他也尽量做到,哦,“体面”。
他小时候就喜欢穿标准的白衬衫和牛仔裤,干干净净好像一尘不染,就像现在穿西装也规规矩矩,纽扣从衣摆扣到衣领不会漏哪一颗,而现如今他正摇开车窗露出完美微笑,向门口的侍者递出自己的邀请函。
两个接待人员已经开始擦汗。其中一个说:“何先生不好意思,请您稍等一下。”另一个转身就从侧道跑进主厅。
何望关掉车载音乐,右手搭在车窗外,袖口处露出隐约一条纯黑色腕带的影子,用来遮住指示灵魂伴侣的那句话——很多人都会买这么一条细细的腕带,毕竟这也算是你的隐私——他的眼神轻飘飘地落到另一只手的腕表上,和气地回答道:“我建议你们尽量快一点。”
很快,另一个跑回来,清清嗓子,目不斜视地说:“很抱歉,小姐说并没有给何先生您发过邀请函。”
言下之意就是小姐让他滚。
“我觉得,你们最好放我进去。”何望客客气气地说,“毕竟我总归要找个方法进去,你们也收了我的邀请函。”
因为何望的车堵在门口,后面已经排起一道长龙。另一个接待人员拿起对讲机嘀嘀咕咕,何望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起车门。
过了一会儿,接待人员抬起头尽量口齿清晰地说:“少爷让您进去。”
看来还是很识相的。何望心想,满意地关上车窗开车进入会场。
得承认为了吴成蹊搞的这么一场宴会,他的确花了不少力气才搞到一张像模像样的邀请函,哪里都好,私印都有,只是绝对不会出自吴瑭之手。
而且他确实好好打扮了下自己,发带都换了,还打个蝴蝶结,长发束成一搓低马尾像丝绸似地垂在脑后;西装,袖扣,甚至出车门前还戴上副金丝眼镜,保证自己看起来足够衣冠楚楚,虽然落在吴大少爷眼中想必是一副人模狗样。
但是没关系,何望很高兴。他脸上长带笑容大概也是这种愉悦的外视化,只要何望风轻云淡的模样出现在吴成蹊眼里并引起这个人的一阵不爽——希望他不爽到反胃——他就感到货真价实的一阵轻松与自在。
他走进去,仪表堂堂,的确引起别人注意。
实际上,但凡是认识何望或单方面听说过他远扬的名声的人,都不得不转头来看他,露出惊异万分的神情,像是难以置信何望怎么会从正门安安分分地进来,与其他宾客没什么两样的从容。只有吴成蹊。
只有吴成蹊站在不远处,哪怕一滴酒都不沾唇角却还要装模作样端着酒杯,哪怕知道是何望来了、并且是他亲自放何望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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