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贵篇】第一章.贵阳

2001年4月1日。

山高水长,天地苍茫,风光逶迤,天是南方所特有温润的蓝而辽阔。

这是祁碎泉从南洋归国的第一天,亦是她参加工作的第一年。

“您先喝口水,慢慢说。”

祁碎泉坐在贵阳刑侦分局重案组一组办公室里,向对面的人递过盛着水的纸杯。她自昨天接手了此案:她人生里的第一个大案,还特地去剪了短发,为的是端的英姿飒爽、无畏风雨。但其实,她心底里也是如有海波,平静之下,蕴含着无数的惊涛骇浪。惴惴不安,如履薄冰,正是手心里捏着一把汗的她现下的心境。

“我叫沈安,今年五十二岁。我要找的人是我爸,他叫沈爱党,今年就是七十二岁,患有阿尔茨海默病。是您这个办公室里走出来的第一批老刑侦,自从他四十一岁岁时,也就是1960年贵阳市刑侦分局成立,他就在这里工作了。”

“嗯。”祁碎泉在笔记本上边飞快的记录着,边发问,“所以你的父亲是走丢了?”

其实,祁碎泉本是无需自己去速记的,有张乐之这样做事利落又与她交好数年、心有灵犀的人做她的助手,足矣。可她到底还是要通过自己那一套系统去破案子的,去寻找线索与线索之间的牵连。所以她在尽可能多的了解这一切,并通过自己的思维来全面地分析事情。

“也……不全是吧。”

“怎么说?”祁碎泉抬起头,将乌黑的碎发撩起,别到耳后,一双黑白分明的凤眼目光灼灼向沈安,给人以很深的杀气与带有傲气的压迫感。

沈安很明显地打了一个冷战:“我父亲在走丢一周以前,有人给我们家寄信,说要让我父亲走失,其实就是把我父亲诱导到他那里,然后再一点点杀掉他,折磨他。”

“一共寄了多少封?”祁碎泉抿唇,手里的笔不停地打着转。

“四封,大概每一两天左右就会有一封。”沈安的杏眼圆睁,眼珠向上转,似是在回忆。

“投在你家的信箱里还是寄过来?”

“是寄过来的,有时是在订的奶盒下面,有时就那样放在那里,哦对了,上面都贴着邮票。”

“信带了吗?”

“带了。”沈安从挎包里掏出一摞装在密封袋里的信封。

祁碎泉轻轻地瞥了一眼最上方的信,不多言语,而是给了一旁张乐之一个眼神,示意她把信放到证物柜里。

“哦,那你父亲除了你以外一切的人际交往、人物关系和他的早年经历能跟我叙述一下吗?”明明是疑问句的句式,却用了陈述句的口吻,语调之间透露着毋容置疑。

“可以。”沈安开口道,“我父亲原名沈伯一,出生于1929年。我的祖父祖母都是商人,后遭遇枪杀去世。也正因此,父亲十五岁的时候经历了家变,身无分文,于是只好从学堂退学,虚报了年龄去巡捕房做事。”

“后来我父亲十八岁的时候提了干,娶了我的母亲。我母亲是一位军官的私生女,自小随做地主家厨娘的外婆养在乡下,是位朴朴实实的农民。她大我父亲八岁。”

“后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我也出生了。我父亲很快就改名沈爱党,去了呼和浩特市做了几年的公安,这期间我和我母亲都留在了贵阳老家,他身边人、事也不是很清楚。1960年贵阳刑侦分局成立,我父亲被调回,1976年,我妹妹沈静出生……”

一场话下来,天色竟已黯淡了。有余晖与花一同探窗,晚霞壮丽绚烂,亦如多年前的北方。那时她曾笑着对他说过:“Sunset glow is very splendid today and I believe tonight's moon will also be beautiful.”

她知道他一定能听懂,但她不确定他是否听懂了,然而他说:“I will believe you forever and you are always right and the best.”

可她错了,深深地错了。她不是总会对,生活不是一套高考数学卷纸,她能够轻松挥笔落墨,全部算对。晚霞之后,也许会有云彩,遮挡住月亮,就像十五的月亮并不都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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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组今晚加班,开案件讨论会。”

祁碎泉站在办公室中央,环视四周,大声拍掌道。

“加完班我请大家吃饭。烧烤或者火锅怎么样?”

末了,她感受到了周遭忧愁哀怨的气氛,补充。

……鸦雀无声,这是长久压抑以来短暂的寂静。

紧接着全场哑然。

“探长万岁!”

“我就说探长这么漂亮一定是个心地善良的!”

“头儿,你是我们的神!”

“真不愧是头儿!终于不用再吃盒饭了!”

“火锅烧烤!万岁!!”

祁碎泉笑道:“所以,现在开始,每一位都以烧烤火锅为动力,好好干活吧。”不待她多静候,办公室就又安静了下来。

“我不知道你们这里的办案习惯是什么,但既然我来了,就请接受一下我的推理方式。”祁碎泉挑眉,拉出白板,上面分为了三部分,中间部分是以沈爱党为中心的人物关系网,右侧则是案情梳理与疑点,左侧是对于人物形象的侧写,“这是我把我所记录的人物关系的一个大致整理。其他几位外出走访送货员以及调查监控的,也请把笔记里的人物关系及疑点誊写在这块白板上,我们一起分析。”

祁碎泉率先开口:“既然是我本人提出来的,就由我开第一枪。我不知道是否有人和我的想法相同,但目前我认为最大的疑点有三个:一,受害人在那段特殊的时期的确曾经有过许多无可避免的冤假错案,这是时事所造就的,但目前为止,受害人的家人没有丝毫提及他们或者他们的报复。当然,这只是我一个个人的推测没有丝毫凭证,更无法正式去调查。”

祁碎泉深吸一口气:“二,就是沈静。沈静是受害人的二女儿,她出生在1976年,至今也只有二十五岁。可是在1976年的时候,受害人已经四十七岁了,其夫人也应该有五十五岁了。当年的医疗水平并不发达,当时两人又是分居状态,怎么可能这样大的岁数生孩子?”

“会不会是养女?”张乐之无愧为多年的老搭档,立刻了然。

“不,我去查了户籍档案,她的户籍上的的确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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