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遇难 (2-1)

虽然雨已经停了，但现在伸手不见五指，水流湍急，即便知道人从哪掉下去的，这么乌漆麻黑的也根本找不到。

筋疲力尽地找了整整一晚，直到天刚刚擦亮的时候，也没有看到赵乐风的影子。

“乐风！乐风！”

“赵乐风！乐风！兄弟！”

五艘舟艇，十个人，在茫茫洪水中漫无目的地寻找那抹熟悉的身影，然而嗓子喊到沙哑、几乎失声，仍然音信全无。

几个人绝望地飘在水面上，万节狠狠地抹了一把眼睛，八尺男儿痛哭失声：“都是我不好，我应该跟他一起的，我不应该跟他分开。队长，咱们现在怎么办？他会不会……”

“不会！不可能！”林幼姿本来没想哭，听见万节这么说，眼泪瞬间飚了出来，“我们十个人怎么一块来的，就要怎么一起回去！老大说过一个都不能少，乐风不会有事的，你他妈少胡说八道！”

先前每个人都在心照不宣地规避这个话题，从昨晚到现在已经过去几个小时了，不排除赵乐风已经自救成功，正在某个地方等着他们去接他。

但苏御知道，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到现在都还没找着，生还的可能性已经非常小了。

万节的一句话仿佛点燃了大家心中深埋的一颗雷，在几个人中轰然一声炸开。

“赵乐风可能已经遇难”这个想法一旦冒出来，便如蔓草一般疯长难除，狠狠地攫着所有人的心。

万节难受地哽咽：“我也不想他有事！可是现在怎么办，人找不着了！”

“找不着继续找！哭有什么用！”

“找一晚上了，还能去哪找啊？！”

“都他妈的给我闭上嘴！”苏御心烦意乱地低吼一声，“长本事了是不是？都什么时候了，还内讧？！”

苏御一嗓子把几个人喊成了鹌鹑，全都低下头，没人再说话。

他们知道这时候最难过的不是别人，而是苏御。

是他把人带出来的，如果赵乐风不幸遇难牺牲，那苏御的后半辈子将会永远活在自责的阴影里。

苏御看了一眼滚滚汹涌的洪水，淬利的眸子在沧溟色的天幕下泛着冷铁似的光。

他吸了吸鼻子，吐出一口长气，表面上无比沉着，声音却在颤抖：“继续找，就算把整个村子的水抽干，也得把人给我找出来。”

指挥部又加派了两个战斗班共同搜寻赵乐风，指挥长在安排任务的时候甚至用上了“打捞”一词。

苏御听着刺耳，但他默认似的没说什么，也是从那一刻开始，他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再也没怎么说过话。

又在历时两天以后，搜救小组终于将已经遇难的赵乐风的遗体找到，确认英勇牺牲。

遗体被拖上岸的时候，他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被碎石、砖木划得面目全非，所有在现场的战士们纷纷脱下帽子，带着满脸的狼狈和脏污，向自己的战友缓缓举起右手，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苏御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赵乐风的遗体，仿佛三魂七魄已经抽离本体，一动不动却又怆然悲痛地看着。

赵乐风，年25岁，本该是这批要退役的战士，自告奋勇参加此次抗洪救灾战役，在护送人民群众撤退的过程中，不幸被洪水冲走，英勇就义。

苏御眼睛里慢慢弥漫起温热的水雾，五脏六腑一剜一剜地疼。

这时候天空下起了小雨，开始淅淅沥沥的，瞬间连成线，继而转成豆大的雨滴，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苏御的脸上已分不清是雨还是泪，嘴里喃喃唱着已牺牲战友生前最爱的歌：“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

周围的哭声本来是克制、压抑的，在骤然听到这首歌以后，所有人都绷不住了。林幼姿一边大哭一边唱，泣涕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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