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9 星河长明
中秋节的时候陆衍又出差去了，要去半个月。朝曦不想每天待在朝家，听说学校的画室假期也不关闭，决定每天早上到学校去画两三个小时。虽然上次那件事发生后陆衍就把公寓的一间空房间改成了画室，顾慕文花大价钱赞助了所有工具，但朝曦还是愿意去学校的。
公寓没有陆衍在显得空落落的，朝曦总觉得想他，很难集中注意力。
跟朝曦想的差不多，基本没有人会在大早上过来画室，倒是一楼的舞蹈教室一大早就有穿着练功服的小姐姐在压腿，看到朝曦还冲她微笑。
真好啊！
朝曦边爬楼边想。
要是自己也会跳舞多好。
手里的早点吃了一路也没吃完。
旋转，跳跃~
牛奶已经凉了。
舞蹈教室的小姐姐们看起来也很和善，不像画室里的……
凉了也舍不得扔掉，留着当午饭吧。
算了，管他的！
朝曦推开画室的门，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手举过头顶，用不会打扰别人的声音小小地欢呼道，“早安~”
朝曦没注意到最边边的窗帘动了动，并没有风。
感觉到腰酸背痛的时候，朝曦终于想起来看下时间，才发现已经快到十二点了，她已经连续画了四个小时了。
“今天就到这里叭~”
今天效率奇高，完成度也不错，朝曦感觉心情又好了很多，愉快地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打扫完画室去把顾慕文挖起来陪她吃饭。
吃什么好呢？
想吃肠粉~
不知不觉哼起歌来，挥舞扫帚也觉得很有劲儿。
画室不大，打扫起来很快，朝曦很快就打扫到画室的边角。
朝曦申请画室之前看过学校论坛的科普贴，说低年级的打扫卫生是画室里不成文的规定。虽然她来这么久也没人告诉她，这段时间跟大家关系也并不好，但她还是依照这个说法做了，每次来都会打扫完卫生再走，无愧于心嘛。
不过……
画室最靠边的窗子下面堆了几张课桌，是以前留下来的，坏的都扔了，就剩几张堆在那里，会被放一些东西，有时候其他人也把桌子拼在一起吃饭，但朝曦从不参与。
应该说，没她的份儿。
她感觉那里有东西，不会是花园里小猫跑进来了叭？
突然开心！
朝曦朝堆桌的角落走了一半又停下来，要是真是小猫自己会不会哮喘又发病？
又走了几步……
发病了会不会没人发现就死在这里？
到了！
朝曦屏住呼吸，手缓缓伸向窗帘。
1、2、3！
啊——
朝曦瞪大眼睛，抿紧嘴唇，在心里无声地尖叫。
怎么是他！
拉开窗帘居然是那个卫致！
卫致似乎也很惊讶，扶着窗台瞪大眼睛跟她目目相对。
朝曦后退一步，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唰”地一声拉上窗帘，拖着扫帚飞快走开，一边在心里狠狠咒骂，一边加快打扫的速度。
心情down了很多。
卫致其实一开始也不知道朝曦在这里，他昨晚跟朋友出去玩，结束已经太晚了就没回家，去了网吧包夜。今天一早溜到画室补觉，就是为了直接睡到下午跟朋友一起画画。他发现画室里有人也就是十分钟以前，他当时从窗帘后面透过缝隙看到朝曦在收拾工具了，就想着等她走了再出去。
上次朝曦那么一闹，对卫致的震慑力还是巨大的。他原本以为朝曦就是一个目中无人的富家娇小姐，自以为有几个钱就顾盼自得。没想到其实是个表面假装小白花实际心机深沉的绿茶.婊！
她好像早就计算好了每一步，甚至把他的反应都算到了，居然准确又让人毫无觉察的录下了他冲她耍横的整个过程，还及时关闭了拍摄。她用刀子指着他的那段一点都没有，自己摘个干净，还卖了个大惨！而画室里没有监控，其他人当时也没有反应过来拍下，就让她拿着“有力证据”去校方那里指控他校园暴力了！
后来校方叫他过去问话，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中了圈套，也懒得解释了，直接认了处分。等他回到画室就看到上上届的风云人物朝昀正指挥着人搬一个画架，教务处处长在旁边毕恭毕敬地侯着。
朝昀，朝曦。
卫致秒懂，惹到大人物了呵。
从那起卫致可以说将朝曦看做一个恶女，告诫自己远小人，也不再找她的麻烦。画室里其他人似乎也有同感，默契地不跟朝曦来往，大家也就勉强相安无事到现在。
卫致不是不记仇，他非君子，只不过是，惹不起。
卫致躺在书桌上，朝曦刚才拉上的窗帘还在晃动，他能听到朝曦用力飞快地打扫的声音，听起来应该很生气。
卫致竟然觉得好笑，明明刚才还在很开心的哼歌，看来自己还是能让她生气的，还不赖嘛！
索性把手垫在脑后，悠哉地听她挥舞扫帚的声音。
很有画面感。
接踵而至的还有她的冷笑，她用刀子对着他，她眼里的鄙视，她给自己下腹部的那下狠狠的重创，她边哼歌边挥舞扫帚卖力打扫，她看到自己惊吓过度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以及在她手里扬起又落下的窗帘。
卫致觉得，不错，很有趣。
一直到画室门被关上，渐渐走远的脚步声。
卫致从桌上翻身下来，走到朝曦的画架前，一副水墨画，功力还差点，但下功夫了。
墨，还未干透呢。
·
朝曦最近到画室来基本都能遇到卫致，有时候就是他们两个人待在画室，她从早上待到下午，卫致基本也是这样，而且就连节假日也不例外。虽然这个画室里除了朝曦都是高三的，但他们的积极性都不高，日常人就不多，假日基本都是下午才陆陆续续出现，有几个人朝曦就见过一次。这个卫致突然变得积极，让朝曦总感觉不是巧合，防备心提起，总感觉这个卫致憋着坏。
朝曦不是习惯把人想得很坏的人，但她的经历让她不得不对很多人带有提防，经年累月下来，已成本能。
更何况，这是个有前科的人。
“朝曦，一起去吃饭吗？”
是之前跟自己说过话，在卫致事件后站在卫致那边，最近突然又变得很热络的许彤。
朝曦已经连续拒绝她好几天了，再拒绝有点说不过去，也显得自己架子很大。而且现在是国庆长假，万乐回老家了，顾慕文跟女朋友出去旅游了，陆衍要在公司忙到晚上才来接她，她的晚饭铁定是要自己在外面解决的。如果她再拒绝许彤，那晚饭就得啃面包了。
朝曦想了想，握着画笔挤出一个笑容，“好啊。”
两人一起去学校附近的商业街吃东西，隔得不远，走十分钟就能到。
“你看你想吃点什么？”许彤把菜单递给朝曦，“他家的小吃不错，很地道。”
“嗯。”朝曦低头看菜单看得很认真。
点过菜后朝曦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喝水，她并不擅长社交，此刻面对许彤有些无话可说。
许彤聪明地避开了之前的事，话题都是围绕学校和画室，还有学校附近的一些小吃店。
朝曦便礼貌应答，没有主动问起别的，表现得就是一个被动的参与者。
“我觉得你好刻苦，假期也坚持到学校来画。”许彤看人的时候总喜欢四下打量，完全不在乎别人会不会觉得不舒服。
“在家里注意力很难集中。”朝曦笑笑，肚子好饿，菜怎么还不上。
“我也是这样，”许彤做出深有同感的表情，“不过我早上经常起不来，所以就是下午和晚上来打卡了。”
朝曦笑，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我蛮喜欢你的油画的，但你最近在画水墨？”
这时候服务员开始上菜，一碟一碟色香味俱全、摆盘卖相都极佳的热腾腾的菜，陆续地摆在她们面前。
朝曦眼睛亮亮地盯着，回答问题就完全没走心了，“最近上课的老师在教这个。”
“你在上私教？”许彤的注意力并不在饭菜上，总围绕着朝曦的私下。
“嗯。”朝曦拆开筷子，才发现许彤完全没动作，绽开一个标准微笑，“学姐，可以吃饭了。”
许彤敷衍笑笑，这才拿起筷子。
“我听说上一届的顾慕文是你男朋友哎？”
这个许彤学姐着实不让朝曦喜欢，但她推荐的这家店确实不错，烧白肥而不腻，鱼汤汁香味美，时蔬清爽可口，糯米团子香甜软糯。
朝曦对这样的话已经见怪不怪了，脸色都没变一下，夹菜的动作也没停，“不是，他是哥哥的朋友。”
“对哦，你哥哥是朝昀，他们是朋友。”许彤笑着，只偶尔动动筷子，她吃得并不多。
朝曦在心里暗暗发誓下次就算是啃面包也绝对不跟她一起吃饭了，真是影响食欲。
朝曦一个人啃完了半碟排骨，听到手机在响，拿出来看到是陆衍的电话。
“嘻嘻~”
陆衍似乎在走路，朝曦听到呼呼风声，听到朝曦的声音后他顿了下，应该是笑了。
“我忙完了，现在过去接你？”
“嗯嗯！”这句话对此刻的朝曦来说真是万分及时，“我在文化商业街这里。”
“一个人？”
朝曦眼睛咕噜咕噜转了一圈，“跟画室的学姐。”
朝曦看不到陆衍的眉头轻微一蹙，语调仍是平稳，“那，吃好了吗？”
“差不多了。”朝曦盘算着陆衍肯定没吃，自己也就吃个八成，还能再战。
“那我直接去商业街还是去学校？”
“学校叭~”朝曦擦擦嘴，她还有东西放在画室，得回去一趟。
“好。”
“一会儿见~”朝曦愉快地挂断电话，看着已经停筷的许彤，扬眉道，“学姐你吃好了吗？”
·
夜幕正要降临，夕阳的余晖洒在画室里，给沉闷的画室铺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画室里一男生和一女生正在说话，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你问到了吗？”是男生的声音。
“问到了，没有男朋友。”
“那就行，多谢。”顿了下，“你们吃饭花了多少钱？”
“她付了，我说AA她也不要。”女生的声音里含着一丝嘲讽，“前段时间你俩才闹成那样，怎么就喜欢上人家了？哎，我说卫大少爷，你之前追孙思姐追得轰轰烈烈全校皆知的，孙思姐一走你就变心了？”
“这跟你没关系！”
“我知道跟我没关系，我就想告诉你。你别看这个朝曦看起来文文静静乖乖巧巧的，你忘了她是怎么拿着刀子跟你比划了？最后还把责任推你头上害你被处分？这是一般小女孩干得出来的？这多有心机啊？再说，人家可是璟院朝家的大小姐，你卫少爷再厉害也得掂量掂量。”
朝曦站在画室门口，神色冷淡，她的影子在夕阳的照耀下斜斜投在画室门上，她没有动作，在画室里再没人说话后转身下楼。
“你说这些我比你更清楚，用不着你多嘴！”
门外已空无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