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9 拥抱星星
经过那天中午，朝曦整个人的状态明显好了很多，话多了笑容也多了，愿意吃饭甚至可以在陪庄妈妈的时候画画了，陆衍和顾慕文稍微轻松了一些。
只不过庄妈妈一直都没有醒过来，全靠仪器维持着生命，还是让人觉得不安。
朝曦自然也知道，也害怕着，但更愿意乐观坚强地去面对这一切，虽然多少有些强撑的感觉。
总还是有希望的，朝曦这么想着。
庄妈妈刚出事的时候，陆衍工作脱不开身，安排好一切后已经尽量抽时间来医院了，于是因为担心朝曦而陪着她的重担就落在刚失恋不久的顾慕文身上。
朝曦浑浑噩噩几天才恍然，顾慕文也处于很难过的时期，虽然他已经尽力不表现出来了，但总能看到他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楚夏发呆，有时候安静得像换了个人。朝曦也不免担心起来，坚决不准他再来医院打卡，也不准他再在医院过夜，非得他老老实实回家去休息了才罢休。
顾慕文只好在饭点过来，带着精心准备的盒饭，跟朝曦玩起猜菜名的游戏。
“蒸石斑鱼、水晶虾饺、烧汁焖猪手……”朝曦咬着铅笔挑眉，“还有……蘑菇浓汤！”说完还得意地举起双手扭了扭。
“你是属小猪的吗？”顾慕文抱着从他进门起就一直牢牢“守护”着的保温饭盒无语地，“还是你作弊了？！！！”
“哼！你输给我就怪我太聪明喽！”朝曦不甘示弱地。
虽然确实是她通过陆衍提前拿到的菜单就对了，谁叫准备菜单的都是秦叔呢。
病房是专用套房，有一个很小的客厅供陪床的家属休息和用餐，朝曦和顾慕文打闹吵嘴的声音也就不至于会影响到庄妈妈。
朝曦觉得朝家还是没有亏待她的，这里的条件这么好都是因为朝家的关系，因此对于朝家她并没有太多的计较，反而是顾慕文一提起就忿忿不平。
“你哥呢？”顾慕文把饭盒拆开，按朝曦的喜好依次将菜摆放出来。
“独生子女，没有哥。”粉绿色餐具的是自己的，粉蓝色餐具的是顾慕文的，黑色的是陆衍的。朝曦拆开餐具就觉得开心，感觉他们就像是一家人一样。
顾慕文边起身边斜眼看她，“我是说……朝昀呢？”
“不知道。”朝曦咬着虾饺凶顾慕文，这人洁癖严重，拆了饭盒非得去洗个手，洗了手也不好好坐下来吃，非要在病房里转圈，“吃饭就好好吃饭，别溜达来溜达去的，又不是便秘！”
“耶嘿，你这小姑娘，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这吃饭呢，说什么胡话！”顾慕文假凶，叛逆地溜达了一圈才坐下，举着筷子眼神乱飞说话含含糊糊地，“你可别难过，有我和衍哥陪着你呢！”
“我不难过。”朝曦开始啃猪蹄，她其实胃口不太好，但是不吃就没有体力等庄妈妈醒过来了，她必须吃。“那些人跟我没关系。”
“哼哼！”顾慕文满脸，你就别装了，小爷还不知道你。
“你呢？你没事吧？”朝曦吮吸着手指，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道，“楚夏姐就再没联系过你了？”
“没有。”顾慕文似乎并不想提这个，闷闷地扒拉两口饭，筷子在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上挑来挑去，胃口比朝曦好不到哪里去。
“我说这话你可能不爱听，但我必须得说。”朝曦放下被她啃得面目全非的猪蹄，唇边还有猪蹄的酱料，她并不在意这些，而是看着顾慕文一脸认真地，“我觉得你们不合适，就算现在不分开，以后也是要分开的。”
顾慕文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脸色掉了一半，要不是对方是朝曦，铁定已经摔碗了，“我们怎么不合适了？都在一起这么久了，说不合适就不合适了？”
“慕文哥哥。”朝曦看到顾慕文嘴角抽了一下，两下，然后作出我要吐了的表情，便起身作势要把自己手上的酱汁抹他身上，被他眼疾手快躲开了。
朝曦方方正正坐下，扯了张湿纸巾擦手指，“顾慕文你好好听我说，你觉得你爸会同意你跟楚夏姐在一起？你别说楚夏姐，就算是韩梦芊和我这个假朝曦他都不会同意的。他现在不管你，是因为觉得你还是小孩可以玩几年。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你觉得他会这么由着你？我才不信！”
顾慕文低头，半天不说话，开口就是另一个话题，“你、你别这么说你自己，什么真的假的，你就是朝曦。”
朝曦鼓起脸颊，无语地，“就那意思，你自己理解。”
病房里一时安静下来，外间庄妈妈所在的病房里，仪器的声音清晰而稳定，缓慢而有序。
朝曦学着陆衍吃饭时不发出任何声音，平日里觉察不出特别之处，此刻倒像是映衬她的内心，她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庄妈妈那里，在那些跳动着她看不懂数字的仪器上，在代表着庄妈妈还在的声音里游离、徘徊、担心、恐惧……
顾慕文吃不下了，丢了碗筷泄气地，“本来这个假期衍哥想带你出国去玩的，护照都帮你办好了，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
这件事是朝曦根本不知道的，她对于高考后的安排是陪陆衍、跟顾慕文玩，还有画画，她根本没想过要去哪里。
此刻非常意外，还有感动，但现在这样的局面，她的感动只能在心里压抑着，“我在哪里都一样的，我又不是韩梦芊喜欢那些有的没的。我现在只要大家都好好的，别的我不在乎。”
顾慕文看她神色轻松自然，自己却被这话“刺激”到，低头皱眉不说话。
朝曦捏着勺子，动作停在半空中，久远的记忆已至心头，却已经没有太大的摧毁力了，“我从小就总是一个人，后来是个孤儿，要不是你和陆衍，说不定我早就死在那个阁楼里了。”
顾慕文神色先是一滞，而后满脸慌乱，还真是藏不住事的人，“这……别、别这么说，我什么都没做，都是衍哥在帮你。”
朝曦舔舔勺子，没接他的话，继续去挖自己碗里的米饭，没想到就这么随便吃吃，居然还是吃下去不少东西。
“曦曦，我想问你……”
“为什么对你跟对朝昀不一样？”念白一样的语气，朝曦掀掀眼皮看着顾慕文，还笑了下。
顾慕文点点头，表情复杂。
“你是因为喜欢韩梦芊才站他们，而且你不知道真相。但朝昀不是，他是帮凶！其实最重要的是，我相信陆衍，他带你玩，我就带你玩。再说了，你一个大少爷，从小到大裤子都有人帮你穿的，亲自去给我的阁楼装WiFi，找人去小楼修空调，没事带我去吃好吃的，知道我挑嘴跑大半个城区给我买甜食，每次去小楼都哄得庄妈妈很开心。我又不是白眼狼，就记着陆衍，不记着你。”
“都、都是小事。”顾慕文回避朝曦清澈如水的眼睛，猛然灌下去一大口饮料，心里那错综复杂的情绪却没有因为液体的流动而缓和半分。
朝曦斜眼看他，半晌绽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带着几分揶揄，“不要太感动哦~”
顾慕文又闷闷地喝了口饮料，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
慈仁医院的脑外科在全国有名，因此陆衍跟朝昀打过招呼后，在庄妈妈情况比较稳定的情况下，就替朝曦做主把庄妈妈从顾慕文家医院转院过来了，顾慕文为此抱怨好久。
“我知道啦，我知道啦，哎呀你别这样，我又不是小孩，换个医院还能迷路了。”
朝曦跟陆衍打电话撒着娇，没留神就顺着楼梯往上走，踢着阶梯走到一个陌生的楼层。
“陆衍，我好像真的迷路了耶。”
陆衍，“……”
我真是，头痛。
“嘻嘻嘻嘻嘻……”
扭开楼梯间的门走出去，朝曦握着手机沿着楼层找楼标。
咦，找到了，我又不是笨蛋哼。
23楼，妇产科。
朝曦脸一红，握着手机转身准备去找电梯，“你什么时候过来呀，我好几天没见到你了。”
命运总在不期而遇的时候给你一些迟来的惊喜，但是，你要等。
朝曦看着不远处走廊中间的那个身影，她也看到了朝曦，脸上满是惊骇的神色。
“陆衍，我遇到一个熟人，你不要挂电话，顺便，帮我录个音。”
生平第一次，朝曦主动走向她，还带着微笑。
“好巧啊，梦芊！”
跟朝曦想的一样，韩梦芊瞳孔地震一般，脸色惨白如纸，以往的目中无人和高高在上尽数消失。她慌乱地往自己包里塞东西，朝曦能听到纸张和塑料袋摩擦的声音，在人来人往的医院走廊居然异常清晰。
朝曦微笑着看着她，故意把眼神移到她身后的诊室门牌上——妇科门诊手术室，又移回她脸上，“生病了？怎么一个人过来？还是来看，妇产科。”
“朝曦，请你别多事，否则我饶不了你！”
语气还是那个语气，可搭配上苍白的面容和摇摇欲坠的身形，朝曦怎么都听不出威胁的味道，倒有些低声下气的意味。
“那我突然就想试试看了呢。”朝曦笑，眉眼上挑，脸上是寻常看不到的肆意，像是盛放的香槟玫瑰。
朝曦一步一步走近韩梦芊，笑容收起，眼含凌厉和厌恶，语气却是轻描淡写地，“你也，试试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