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1 拥抱星星
“韩梦芊的病例、她跟赵治成出现在酒店的照片、在医院威胁曦曦的录音。”顾慕文把文件袋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摆到朝昀面前的茶几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脸色难看的朝昀，“开.房.记录我也是弄得到的，你看还需要吗？”
乌云沉沉压着天空，远远看去和高楼楼顶接在一起，黑夜渐渐压下，乌云被夜空合理地接纳，却没有离开。
大雨，将至。
偌大的公寓里安安静静，黑色的色调和窗外的黑夜在将要融为一体时被灯光阻隔，屋内每一个陈设和摆件都不约而同沉默噤声，唯有墙上的时钟“啪嗒、啪嗒”不辞辛劳地转动着。
陆衍穿着黑色外套坐在沙发中间，垂眸看着手机神色极淡，他左手边沙发上是正在发脾气的顾慕文，右手边沙发上是看似平静实则不悦的朝昀。
“其实事情很简单嘛，老爷子不是说要带着曦曦去医院检查，可以啊，你开口我马上安排。我家那小医院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查这个那肯定是没有问题的，还不收费。而且保证做好保密工作，这毕竟也关系到我和衍哥的名声不是。”
朝昀脸色更沉，抬眼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陆衍，回避了顾慕文语气里的讥讽，“爷爷那是在气头上说的气话，你们，别往心里去。”
“别往心里去？”顾慕文冷笑，“我以为你们家就会欺负自己人，没想到连我们这两个外人都不放过哈。”
朝昀并不想跟顾慕文争辩，可能也是无力辩驳，“陆衍，你能不能让曦曦跟我见一面，这次的事是我们没有处理好，但她不肯回家也不接电话，这样……”
“安排不了。”顾慕文倒在沙发上活动脖子，“别什么事都找衍哥，当时发现那什么棒怎么不知道先问问我们？狠话都说了这会儿要心疼人了，没有门！”
朝昀执着地看着陆衍，眼里有请求的恳切。
陆衍终于启唇，头也不抬，神色带冷，目光似冰，“如他所言。”
朝昀抿了下嘴，低头沉默地把桌上的资料都收进文件袋里，他并没有仔细去看里面的内容。
顾慕文被他的沉默再次激怒，“昀哥，为什么每次不管出了什么事你们家的人都愿意集体站在韩梦芊那边，都默认是曦曦的错。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朝曦做错什么了她？我以为你们姓朝，不姓韩。”
顾慕文越说越激动，忍不住站起来，“这么多年了，你们家有把曦曦放在心上吗？从韩梦芊初中开始，她寒假暑假都是去旅游的，国内国外除了南北极她哪里没去过？曦曦连云城都没有好好的玩一圈。她韩梦芊一个外姓人，吃的穿的什么都比曦曦好，她在你家主宅住着当朝家大小姐养着。曦曦呢住旁边的偏楼，空调坏了是老.子找人去修的，WiFi是老.子去安装的。你们这是当狗养呢？还是说韩梦芊那个二婚入赘的亲爸每年都给朝家付生活费了，但朝曦亲爸没有是吧？那你们可不能这么算吧，毕竟朝曦她亲爸不是死了吗？亲妈又不知道在哪里？”
陆衍正在收发信息，闻言微掀眼皮，目光落在朝昀青筋暴起的手背上，轻轻笑了笑。
朝昀把文件袋狠狠摔在地上发出巨响，一室短暂的平静被打破，他脸色巨变，眼睛发红地看着顾慕文，“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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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采诗走进书房后，朝侯政的目光才从文件上移开，“父亲睡下了？”
“嗯。”韩采诗在书桌前的客座沙发上坐下，面容有些憔悴，她旁边的位置上坐着的是她的儿子朝昀。
“你看看吧。”朝侯政把方才由朝昀带进来，他已经认真翻阅过的文件袋，连着上面的资料和照片一起递给韩采诗。
韩采诗接过，才翻阅几页脸色就已经大变，累年养成的不动声色皆破功，“是梦芊？”
朝侯政没有说话，朝昀只得回应自己母亲，“应该是。”
“可……”韩采诗不肯相信一般，直把整份资料都看完，连带着所有的照片，这才难以置信地放下让她感到胆战心惊的这些文件和图片，移开目光不肯再看一眼。
“父亲母亲，我去调过小楼附近的监控，七天前就在梦芊说要出去旅游的当天她去过一次花园，手里拿着一个黑色塑料袋。”朝昀面无表情地，“只是小楼没有监控，日常也没有人去，所以不敢断定。”
“管家说过朝曦不喜欢别人动她的东西，所以她们住在里面的时候，管家是不会派人去打扫的，只有最近庄嫂住院这一个月来，管家才会隔几天派人去打扫一下。”朝侯政靠着黑色皮质转椅，“打扫的帮佣说了，之前的垃圾她都清空了，最近这次打扫垃圾桶里除了那几根塑料棒什么都没有，她觉得害怕就拿出来了。后面的事我想你们都已经知道了。”
“曦曦从庄妈妈住院后就没有回来过，一直住在医院里，衣服是顾慕文替她回来取，帮佣帮着打包的。”朝昀低头补充道。“时间线对不上，感觉就算是曦曦的，她也没必要跑这一趟。而且之前曦曦在庄妈妈住院的医院遇到梦芊了，时间大概是半个月前，陆衍知道，顾慕文也知道，她没跟家里提而已。”
韩采诗摇摇头，脸上露出愧疚的表情，“我当时也觉得这事情不能这么快下定论，可是爸爸那个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因为语芙他一直对曦曦就有成见，他不管我们说什么就开始发脾气……”
“采诗，”朝侯政打断了她，语气严厉了些，朝昀露出的担忧的眼神被他视而不见，“父亲是脾气不太好，也是对曦曦有成见，但在你们把曦曦叫回来的这段时间，你是不是可以稍微劝导和解释一下。”
“你这是在怪我吗？”韩采诗眼眶都红了，“我也不想事情变成这样，朝曦再怎么说也是我女儿，我会不心疼她吗？”
“采诗。”
韩采诗充满了委屈，“朝曦虽然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可从她到朝家开始，吃穿用度我几时亏待过怠慢过她？她从不与我亲近，以前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母亲，我也从未责备怨恨过她。送她的东西从来不用，要么退回来要么放起来，全然不在意别人的用心。我都觉得孩子心里有伤，可以理解的。”
“采诗。”
“而且这孩子像块石头一样，不与我亲近，也不与昀儿亲近，对爸爸也是敬而远之的态度。反而跟陆家和顾家那两个孩子走得近，这怎么不让人心寒，怎么不让我们对她没有旁的想法？”
“妈妈……”朝昀急了。
“所以，采诗，你心里其实也是不把她当亲生女儿的，不是吗？”朝侯政叹气，“若是亲生女儿，怎么会在意她对你是什么态度，怎么会希望得到她的回应，又怎么会觉得为她付出许多却石沉大海。若是亲生女儿，发生这样的事你会不相信她吗？你觉得梦芊做出这样的事让你难以置信，那为什么是曦曦你就觉得可能确有其事。”
韩采诗别过头去，一滴眼泪顺着她的脸颊落下，被她极快地抚去。
“说到底，我们心里都觉得，语芙当年会做出那样的事，朝曦是她的女儿，做出这样的事自然也不奇怪。”朝侯政靠着椅背，再次叹气，“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自己挂着她父亲的名，也没有尽到身为她父亲该尽的责任，甚至没尽到一个舅舅该尽的责任。”
“爸爸，”朝昀原本低着头，此刻缓缓抬起来，不像寻常的他，颇为执拗地，“曦曦就是我的妹妹，您的女儿。”
朝侯政站起来绕过书桌，轻轻拍了拍朝昀的肩膀后，站在韩采诗面前用手帕给她拭泪，语气转为温柔平和，“行了，我知道的。这件事我会亲自跟父亲解释，也会去跟曦曦道歉。只是，采诗，你恐怕得去跟梦芊好好聊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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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行街上一间很普通的寿司店，门脸倒是认真装修过，门口是日式的原木色格子推门和蓝底印着粉白樱花的和风门帘，从门帘看进去依稀能看到天花板上垂下的各色灯笼和厨师所在的开放式厨房，间隙便有客人三三两两走进去，带着各色表情，最后都会愉快满足地离开。
自从那日从朝家负气离开后，这几日朝曦都寄住在这里，据说是她那个叫万乐的朋友亲戚家开的店，万乐假期都在这里帮忙。一楼是店铺，二楼就是提供员工住宿的，朝曦跟着万乐就住在那里。
陆衍坐在驾驶座上，单手支着头耐心地等着他的安安。
须臾，朝曦爬上副驾驶，欢欢快快地要抱抱。
陆衍叹气，分她一只胳膊，看她眼下淡淡的乌青，心疼地，“心情好多了？”
朝曦装作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我心情一直都很好。”
陆衍的眼神越过朝曦短暂地停留在那间小小的铺面上，又移回她的脸上，“住得还习惯吗？”
“超级习惯！都不想搬走了！”朝曦调皮地冲陆衍眨眨眼做鬼脸，声音雀跃。
“那好，”陆衍也不拆穿她，从后座拿过来一个精美的食盒递给她，语气很淡地，“有件事要跟你商量一下。”
是曲奇！
朝曦欢欢乐乐地往嘴里塞了一块，想喂陆衍被他拒绝了，便开开心心地喂自己了，“什么事？”
“我们……”陆衍正在给她拧开一瓶饮料，竟然语塞。与之前那次无异地，他再次紧张了。他尚未察觉，自己在调整呼吸，眉头也不由自主地皱起。
只是在对上她干净清澈的双眼后，陆衍的内心又奇异地平静了，“订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