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小娘的过往

问星道:“有一人虽没有三头六臂,却定然能解你家小姐如今的困境,你去将他请来不就能救人了吗。”

双儿眼前一亮,嘴里嘟囔着“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说着人就已经跑远了。

见双儿会意,问星摇了摇头,回去同主子复命。鲁素芸被薛氏打发待在西院,听了问星的话又道:“那许太医如今在何处?”

问星答道:“就在东院候着,如今老夫人危在旦夕,老爷已经跟宫里请了旨,特准许太医留在叶家守着老夫人。”

鲁素芸略作思量,便道:“你想法子让嫂嫂见许太医一面,她定然有许多话要问许太医,或许能够助她洗脱自己的冤屈。”

问星欲言又止,鲁素芸了然道:“你是否想问,我为何相信嫂嫂是清白的?”

见问星点头,她答道:“我进门时日不长,对叶家众人并不了解,对当年之事更是一无所知,但我瞧得出老夫人对嫂嫂是全然相信的。

以老夫人的阅历和睿智,想必不会看错人。况且若一切真是嫂嫂所为,更不该此时对老夫人动手,否则岂不是自断其臂。”

问星点头,却又犹豫道:“话虽如此,但咱们到底是二房的儿媳。老爷夫人的态度已经明了,咱们又何必插手。”

鲁素芸却不赞同,“此人心机城府不可小觑,如今公爹和婆母都成了她手中的棋子还不自知。你说她这般费尽心思,所谋为何?”

问星幡然悔悟,鲁素芸道:“若是放任心腹大患,恐怕家中再没有安生日子,此人决不能留。”

问星拜服,这便领命下去了。

苏盈心迟迟不见双儿,倒是松了口气。

双儿不是蠢笨之人,兴许会一时糊涂,但回过神来自然知道该怎么做。眼下最要紧的是老夫人的身子,苏盈心实在担心的紧。

叶二爷到底有所顾虑,苏盈心虽被关在柴房却也未受刑,这叫她松了口气,但没有食水也是难熬。

入了夜,柴房的窗子漏风,苏盈心蜷缩在角落里闭眼假寐。却忽听一阵窸窸窣窣声,让她骤然惊醒。

“吱呀”一声,有个黑影鬼鬼祟祟的摸索进来,瞧身形依稀可辨是个男子。

苏盈心双手被捆缚在前,摸索着攥了根粗木棍在手里,佯装仍在熟睡模样准备待人靠近便来个出其不意。

“少夫人?少夫人!”

谁知男子一开口却是个老翁,苏盈心霍然睁开眼睛,就见来人竟是许太医。

“许太医,你怎么在这里?”

许太医叹道:“是我从丫头们闲话时听来的,才知道你竟被当做给郡主下毒之人关了起来。”

苏盈心默然片刻,问道:“许太医相信我并非下毒之人吗?”

许太医道:“这是自然。当初老夫为明哲保身并未将老夫人曾中毒之事说出来。若非少夫人有心,此事便会一直这么瞒下去,你又何必自讨苦吃。

只是我终究是个外人,许多事只能装聋作哑,不好掺和其中。我想着少夫人肯定忧心老夫人的情况,特来让你安心的。”

苏盈心一喜,道:“老夫人可是无恙了?”

许太医点头:“幸而毒未伤及心脉,近来老夫人又汤药不断,总也解了几分药性,否则当真是药石枉然。”

苏盈心心中一动,问道:“二夫人说老夫人中毒乃是因为我的香囊,许太医可能看出什么门道来?”

许太医沉吟片刻,说道:“那香囊应当曾不慎沾了水,里头原是些凝神益气的好东西,沾了水便损了药性,后又被人掺了那些个伤身的毒物。”

苏盈心不知想到了什么,缓缓点头道:“原来如此。”

许太医也不能多留,诚如他所言,他不过是请来的太医,实在不便掺和叶家之事,今晚冒险来这一趟已是情分。

临走之前,苏盈心冲许太医郑重行了一礼,道:“如今府中豺狼暗伏,老夫人尚还人事不省,还请你多费心了。”

许太医叹一口气,点头应下离去。

得知老夫人无虞,苏盈心也放下心来,后半夜便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睡得不实却是多梦。

一会儿想起前世刚到叶家时初见子易的情景,她容貌尽毁遭人白眼,只有子易待她如常人。一会儿又梦到叶家被抄家,母亲病逝流放途中,妹妹不堪折辱自尽。

直到耳边一阵嘈杂声,手脚的束缚骤然解开,而后她猛地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才骤然从梦魇中清醒。

“子易!”

还未睁眼,苏盈心已经脱口而出。

天色将明未明,叶子易却已风尘仆仆赶了回来。

苏盈心没有见到双儿便知道她定然是去找叶子易了,只是书院远在城郊,来回奔波不易,不料叶子易竟这么快便刚回来了。

察觉到外头丫头婆子们窥探的目光,苏盈心面颊泛红,拍拍叶子易的肩膀轻声道:“我没事,你放心,先放开我吧。”

叶子易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将人松开,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道:“还好,你没事就好。”

苏盈心忙道:“我已经问过许太医,老夫人眼下虽还未醒,但并无性命之忧,”

叶子易连连点头,他虽猜到若祖母有个万一二叔不可能瞒着自己,但此刻听苏盈心这么说才算心头大石落地。

双儿在门口探头探脑,见两人已经分开这才进来。上下打量见苏盈心确实没什么大碍才放下心来,小嘴一扁,却是突然掉起了泪珠子。

“呜呜,小姐,见你被他们抓起来我都快吓死了,呜呜。”

苏盈心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无妨,我这不是没事吗。你这么快就明白去找子易求救,这点做的很好。”

双儿却擦了眼泪羞愧道:“我当时一见小姐有难便慌了神,就想要冲进去救你。是问星拦住我,又提醒我去找姑爷的。”

苏盈心沉吟道:“问星是弟妹的陪嫁丫头,她如此做,想必是得了弟妹的授意。”

她虽一时想不出鲁氏为何要帮自己,不过此时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因为她还看到了双儿身后风尘仆仆的周正天。

“周大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可有打听到什么?”

按照脚程来算,苏盈心原以为他还要一两日才能回来。

周正天答道:“夫人放心,都打听到了。我原也以为要费些功夫,不想戚家的事当年在阕城闹得沸沸扬扬,稍一打听便能知道。倒省了不少功夫。

原来那戚家小姐当年竟与家仆私奔,被戚家人寻回来后还寻死觅活。那戚老爷上了年纪,一时受不住就这么去了。

戚夫人早亡,兄嫂嫌她丢了家中颜面便送去了外地亲戚家。后来那戚小姐便再也没回去过,戚家也只当没有这个女儿。”

叶子易怎么也没想到,原来戚姨娘当年投奔叶家竟还有这般缘由,想来祖母也是被瞒着不知其中缘由的。

苏盈心却似是早有所料,喃喃道:“原来如此。”

叶子易有些不解道:“这都是戚姨娘进门前的旧事了,与我父母遇害之事有何干系?”

苏盈心只犹豫片刻,便道:“其实当初我会想到让周大哥去阕城打听这些,是因为得知当年戚小娘生三少爷和五小姐时是早产,这才觉出蹊跷来。”

叶子易愣了愣,也回过神来,张口结舌道:“你、你的意思是说,子轩和雪茹并非、并非我父母的骨肉?”

苏盈心缓缓点头道:“原先只是猜测,如今却有八分肯定了。

当初戚小娘那般决绝与人私奔,甚至不惜气死父亲,被兄嫂厌弃赶出家门,又怎会突然就改了主意甘心为妾了呢?除非……”

双儿在旁接话道:“除非她当时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为了给腹中的孩子找个爹才给人做了妾室!”

叶子易默然片刻,轻轻摇头道:“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加害我父母的缘由,这些年她的日子并不好过。”

苏盈心却道:“可若是有人发现了她的秘密呢?为了自己和腹中的孩子杀人灭口,这个缘由应当够了。”

确实。

若果真如苏盈心所料,戚姨娘当年是怀着身孕来到叶家的,那么父亲酒后失态宠幸之事便极有可能是她一手策划,目的就是为了腹中的孩子。

若是这样手段心机的女子,在被人得知了自己最大的秘密和软肋后,一手策划杀人灭口,也并非不可能。

苏盈心又道:“可如今这些不过是我们的猜测罢了。当日让周大哥去打听此事时我不过是有所怀疑,不料会有人对老夫人动手又嫁祸于我。

如今看来,或许正是因为我无意间发现了当年的真相,这才惹得她狗急跳墙,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叶子易握拳,说道:“既然如此,那便查个清楚。只是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戚家人定然是不愿意透露的,不知还有没有其他知情人。”

周正天突然开口道:“我听说当年戚小娘与家仆私奔后戚老爷很是震怒,将戚小娘身边一个名叫锦儿的丫头打了一顿赶出戚家去。

那丫头自此瘸了腿,家中境况又不好,一直嫁不出去。后来好不容易嫁了个上了年纪的木匠,还是续弦给人当后娘。”

苏盈心眼前一亮,“这锦儿知道的定然比戚家人只多不少,只是不知她愿不愿意开口。”

叶子易沉声道:“无论如何,总要一试。”

正说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顷刻间就见叶二爷与薛氏出现在柴房门前。屋里屋外的几人对视,神色各异,一时无言。

直到叶三爷气喘吁吁的赶来,才打破这僵局。

叶二爷目光如炬从苏盈心面上掠过,开口对叶子易道:“既然你已得知前因后果,便先去看看你祖母吧。”

叶子易点头,牵着苏盈心便要一道去,却被叶二爷拦住,猛地喝道:“此人正是给你祖母下毒之人,难道你还要护着她吗?”

叶三爷被吓了一跳,叶子易却不为所动。

“二叔,无论你如何决断,我都不相信盈心会做出这种事来。她定然是被冤枉的,真凶手必定另有其人!”

薛氏也在旁劝道:“子易啊,你们成婚尚不足一年,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她到底打的什么目的。

从前你是病着才娶了这种女人,不想竟是个蛇蝎心肠。如今你已大好,以咱们叶家的家世什么大家闺秀娶不到,你可不能被她蒙骗了。”

见叶子易神色不变,显然根本没听进去,叶二爷彻底恼了,指着他骂道:“你若不顾孝道执意要包庇这个女人,就休怪我不留情面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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