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举人的赶考笔记（二十五）

       余小鱼此刻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沉着淡定，心中七上八下，思虑着种种对策，若是回到城东取一趟，她回来便已经过了夜宴两个时辰，那时再大摇大摆进去，太后如若生气，定个藐视天威的罪名，即便殿下开脱辩护，也少不得罚几个月俸禄，可没有喜笺，门口的侍卫定然不让自己进去，在尚书苑一年多，日日学堂里搬书，也不认得什么同朝故旧带她进去，可若是贸然离开，殿下中途想到她，该如何解释今夜不在场，莫非真要在这寒风里等到晚宴结束？余小鱼左右为难，在御花园外徘徊了将近一刻钟，才看到不远处一辆马车驶来，车身精巧华丽，驾车的白马英挺昂扬，应是位贵人，余小鱼担心自己不小心冲撞，忙后退了几步，将身影隐藏在树下。

     又实在好奇，探头看马车缓缓停下，车上下来一位年轻女子，头上挽一个俏丽精妙的发际，背后的长发倾泄而下，披一件雪白绒毛的斗篷，从车旁取下一盏灯笼，昏黄烛光下可见身影窈窕，应当是个美人，看她从怀中取出红笺，递给上前的侍卫，道，“帮太后娘娘整理了安庆宫的账目，不巧来迟，这是沈家的喜笺。”余小鱼觉得声音有些熟悉，不就是当日胭脂湖上的沈三小姐吗？即刻也顾不上其他，忙上前几步躬身作揖，尽量让语气显得恭敬有礼，“下关尚书苑助教余婴，不知沈三小姐可还记得我？”沈晚棠提起灯笼点头，对她露一个温婉笑容，余小鱼心下安定几分，继续道，“本不该麻烦沈小姐，只是今日公务繁多，走得匆忙，不慎将赴宴的喜笺落在了家中，可否让下官跟从小姐进去，以免惊扰了太后陛下。”“无妨…”“这自然不行！”沈晚棠刚想答应她，做个顺水人情，车上传来了另一人声音，余小鱼转头看，车帘掀开，华服美冠的公子抓着车门走下马车，繁琐的锦衣丝毫不影响他行动洒落，定定站在她面前，声音清朗，“宫里有它的规矩，若是人人像余大人这般，不顾约定的时辰姗姗来迟，又不带喜笺随意闯入，将陛下与太后的颜面置于何地？尚书苑设在宫中，你此时去取也来得及，若是太后娘娘问起，我可以替你解释，娘娘仁慈，断然不会怪罪。”又从沈晚棠手中要下灯笼递给她，“夜路昏暗，大人小心不要走岔，我也沈小姐先行进去，你快去快回。”

     余小鱼提着灯笼，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着那人已然转身，同沈晚棠穿过假山走进园中，她泄气蹲下，自己口舌笨拙，也不好意思追上去，同他解释喜笺并不在尚书苑，太后与殿下亲设的金秋喜宴，自己终究只能在御花园门口吹一吹寒风了，于是叹一口气，盯着灯笼之中摇曳的火苗，忽有极轻的脚步声响起，来人一步步走到跟前，“大人，长公主殿下命我带你入席。”余小鱼听到声音，猛地抬头，而后盯着眼前的清隽身影，缓缓站起，眼眶便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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