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糕

酒楼里，六个人坐在包厢里。

欲秋在听谢亭讲人间趣闻，沈确在给姜吟端茶倒水。

姜吟捂着腰，时不时就喊他的名字，叫他做这做那。

就连沈确带来的侍卫都看不下去了，再怎么说，他沈确也是珊瑚城的少城主啊。

被姜吟使唤来使唤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的小厮呢。

偏偏沈确又好像乐在其中，跑来跑去，脸上挂着笑容。

宋以枝坐在晏夙玉旁边。

她闭着眼，在小憩。

晏夙玉看着掌心，不知道在想什么。

很快店小二就上好了菜，沈确也终于可以坐下来休息一会儿了。

但他坐着，手没闲着。

姜吟指什么他就夹什么。

欲秋看懂了沈确的心意，冲姜吟挤眉弄眼。

她看着三师姐一会儿冲自己眨眨眼睛，一会儿又动动眉毛的，忍不住问道：

「师姐，你不舒服？」

谢亭一听到这话，看了看欲秋。

欲秋连连摇头。

「没有没有，吃饭吧。」

姜吟点了点头，继续使唤沈确为她夹菜。

晏夙玉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还看见了宋以枝不怎么动筷子，饭也只小刨了几口。

等大家走出酒楼，晏夙玉不禁问她：

「师姐，今日的菜不和你口味？」

她摇了摇头。

「我不饿，吃与不吃都没什么关系。」

晏夙玉「哦」了一声。

再转头，他就看见宋以枝站在一家小铺子前。

「掌柜的，给我来几个橘子糕。」

不一会儿，掌柜就递来了一个袋子，宋以枝从包里摸出铜钱。

「给。」

当她转身的时候，看见晏夙玉正盯着自己，便递了个橘子糕过去。

他愣了一下，接过了橘子糕。

宋以枝和他并肩走着，边吃边说：

「我从小到大，最爱吃的就是这个橘子糕。以前都是大师兄给我做，可惜…」

她没有再说下去。

晏夙玉也没有继续追问，他知道每个人都有不愿回首的过去，他也从来不是一个强人所难的人。

宋以枝又想起了那可怕的穷奇印和被烈火焚身的大师兄。

嘴里的橘子糕越吃越苦涩。

她虽然是不照仙宗的大师姐，但她也不过相当于人间十七八岁的少女。

只有在大师兄面前，她才能做自己。

她也有小脾气，喜欢吃甜的

但是大师兄死了。

她好难过啊。

她好累。

她的眼前渐渐模糊起来，便也停止了咀嚼橘子糕。

大师兄，我好想你。

她在心里想着，泪便砸了下来。

一旁的晏夙玉愣了愣，情不自禁抚了抚她的泪。

宋以枝丝毫不觉得这个动作逾矩，只是抬头看了看他。

「谢谢你。」

晏夙玉没有说话，耳朵红了一片。

待宋以枝平复好情绪以后，他们继续走着。

她拿出最后一个橘子糕递给了晏夙玉。

他摆摆手。

「师姐你吃。」

于是她将橘子糕掰了开来，将其中的一半递给了晏夙玉。

他接过来，道了句谢。

待他们到达城主府时，姜吟凑了过来：

「小十七，你和大师姐在后面偷摸着干嘛呢？」

晏夙玉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姜吟看了他一眼，瞥见他的耳朵红了。

「哎你耳朵都红了！」

晏夙玉别过头去，他能感觉到耳朵很烫，那时候更是红到滴血。

宋以枝看他平常的机灵劲都没有了，这时候还有些无措，连忙开口为他解围。

「吟儿不可胡言。」

姜吟眼睛亮亮的：

「师姐你看，他的耳朵真的红了。」

其实宋以枝早看见了。

从他给自己擦泪开始，他的耳朵便一直这么红。

「诶师姐，你嘴巴旁边怎么有小碎屑？」

姜吟说完，便伸出手擦了擦。

「好了干净了。」

晏夙玉偷偷看了一眼那边的动静，脑海里浮现着自己给她擦泪的情景。

他低下头，摩挲了一下指尖。

似乎那滴冰凉的泪还停留在指尖。

好奇怪的感觉。

——他在沉沦，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