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量间,阿重已是走到令嘉面前,挑起了扁担,走到了门口,对着令嘉呼喊道。令嘉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跟上。
许是许久没下雨了,各家都缺水,庄子里的大井都人满为患。令嘉正无措不知去哪里讨水来,阿重便道:
“不若去河边瞧瞧吧,庄子后山下的一条河是山泉水汇流而成,也是甘甜清冽。”
“也好,只是我们得去上游才是,兄长走在阿意前面吧,阿意好安些心。”令嘉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又怕自己不知道路被阿重看出来,便道。
阿重边走,边喃喃着些许,令嘉初以为是他在自言自语,直到细入听去:“兄长在背什么?是科考的文章?”
阿重笑了笑,肩上挑着担子,温柔地回头看向小妹:“是啊,夫子嘱咐,礼记的大道之行,是为政者所应崇尚的。”
令嘉思量二三,问阿重:“那是夫子之论,本……阿意想听兄长的见解。”
阿重闻言一愣,敛下了神色,自嘲地笑了笑:“我的见解?在夫子的堂上,我们但凡有一点见解与他不同,他便会驳斥我们不懂规矩,便要罚我们,有时罚站课,有时罚打手板。日益久之,同窗们皆明白,夫子之言即为是,也不愿给自己招是非,便无人敢反驳了。”
令嘉嘴角浅浅的笑意突然一僵,心里不由得轻叹一句可悲:天下君王,无一不是想要通过科考来获得人才,辅佐国家日益昌盛,可如今的读书人,却被劳什子的四书五经所束缚。秦家尚算好的,有些人家注重伦理纲常,女子但有一点不顺夫,夫婿便以犯七出而将其休弃。女子但不听父母之命出嫁,便要被父母逼婚。何其可悲的世间。父皇在宫里看似锦衣玉食,却日理万机,可到头来,这些百姓们最根源的思想却不曾改变,如此,朝廷下达的召令,又有谁会真的去做呢?不过都是欺上瞒下罢了。
一路无言,令嘉不知该如何开口,便沉默着。到了溪边,阿重道:“阿意,帮兄长把水桶递来。”
“啊?哦好!”
兄妹俩挑了水,便往村子里走,似乎并没注意到上游石潭的出水口处,石板松动的迹象。
路上,令嘉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兄长,其实便是夫子不让,你自己心里也是清楚,夫子此行为非理,便是不能在夫子前说道,可在自家小妹这,兄长也不必拘束,况且我又是个女儿家,不过就是听个热闹罢了。”
“倒是个理,也罢,便容我说道一二。”阿重挑着扁担,笑了笑道,“在我看来,这所谓的大道,之所以过了千百年都尚未达成,不是因为当权之人眷恋权力,而是因为人性。后世儒家大多尚孟子之性善论,在我看来,反倒是荀子的性恶论,更能解释这一切。人性本恶,本贪,本私。既有此,又何求大同社会的存在?”
令嘉想了想,确是这个理:常氏为贪皇后之位害死母后,为贪太后之位谋害皇嗣;楚逸为得风流快活,弃她娶竺氏,又娶诸多妾室……
可人性之失,又当如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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