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手腕处被紧紧的抓着，甚至因为太过用力，花引的指甲划破了他的皮肤。
厌之看到血珠子渗出，然后滴滴跌落在地上。
他看着血滴落，心里却想的是花引要带他去哪。
应该不是要把他弄死，否则刚刚直接一剑捅了他不是更方便？当然，也不排除她想要他在死前经受更多的折磨这种可能。
反正，总不可能是带他去吃饭吧。
他怏怏的胡思乱想着，随着花引穿过庭院，余光无意间看到某处。
原本漫不经心的神情陡然一变。
厌之猛的停住身体，被抓住的那只手轻轻一转，手指已经握住了花引的手腕，他用力向后一拉，花引向前的脚步硬生生的拐了个弯，又因为惯性向后倾去，竟然撞在了厌之怀里。
‘彭’
女子特有的温软体香撞了个满怀，厌之能感觉到轻柔的发丝拂过面颊——他几不可查地紧了紧握住的手。
“彭！——”同时，一声更加沉闷的巨震响起，坚硬的巨石滚落，带着千钧的力量砸在了正前方不远处，蛛网般的裂纹昭示这它的威力。
若是厌之没有拉住她，那么遭殃的可就不仅仅是地面了。
花引即将脱口而出斥责便硬生生的哽在喉间。
身后那人轻轻地叹了口气，温热的气息仿佛近在咫尺，一支手安抚似的落在她的肩头，
“怎么都不看路呢。”
花引沉默了一下，她竟然微妙的觉得有点愧疚，毕竟她心中也明白，比起她熟知过往，厌之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她现在来要他的玉佩，真的有点欺负人。
但这样的念头只是一瞬，转而回过神来。
她怎么会这样想？！
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他那时选择背弃她而选择自己的族人，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
木已成舟，无可更改。
必须有人来承担后果。
花引不敢承认自己刚刚有一瞬间的心软，于是她用力的挣脱开他的手。
“放开！”她厉声呵斥。但花引知道，自己是在迁怒。
但也许是她甩开他的动作太急切，力气太过莽撞，厌之手腕间淌下的一滴血，不偏不倚的，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温热的血液。
厌之一下子慌乱了起来。
“对不起”他一面磕磕绊绊地道歉，一面想要替她擦干净，可是他的手一直在流血，又经过刚刚的动作，流的更欢快了。
厌之怔在原地。
“……对不起。”
怎么……这么没用？
花引移开视线，看向假山之上。
“人已经走了，刚刚的应该是机关。”厌之开口说道。
花引怀疑“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
怎么说呢？
少年有些疲倦地闭了闭眼：“猜的，猜的总成了吧？”，他赌一百两，他的殿下现在怀疑是他做得手脚。
想到这里，他就觉得胃疼。
真不知道她对他怎么来的这么大的恶意。
伤口淌血还是挺疼的，但他实在没有那个心思去包扎一下，反正最后凝血就会好了。
花引自从他说了“猜的”之后就一直没说话，应该说不相信他那套说辞。
所以还是——解释一下吧。
“其实刚刚——”
一片轻柔的触觉接近。
他受伤的手被执起。
温软的布料仿佛带着体温，一寸一寸覆盖在手上。
厌之抬起头，少女微微垂头，发髻微微有些凌乱，却奇异的冲散了她周身的气场，平添了娴静与柔和，她认真的缠绕着丝巾，长睫低垂，眸光如水，耳边的金串子反射着晃眼的光。
那光太亮了，晃得他想哭。
少年近乎乖巧的任由女孩执着手包扎。
岁月静好。
“殿下。”
他突然说到。
“如果到了我死去的那一天。
我能不能。
能不能葬在离你近一点的地方？”
他静静地看着她，没有怨怼，只是祈求一个恩典。
【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可以吗？
花引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如果自己现在拒绝他，他是不是就会很伤心？
不可以。
你最好死的远远的。
最好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我连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
是不是…要这样说？
可是她用了好久，几次想要出口，却发现做不到。
做不到对着这双眼睛说出这样的话。
“……好”她听到自己说。
她看到少年一下明亮的双眸，是满溢出欣喜。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就——放纵他这一次。
以后都不会有这样的时候了。
仅此一次，遂你的愿。
厌之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轻轻拢住她包扎后还来不及收回的双手，慢慢收紧。
花引不知道想到什么，有些怔然地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锁紧，竟然忘记了把手抽出来。
她忽然说道，“你就把玉佩给我又能怎样？”
又怎样？
他骤然收紧了手。
“不怎么样”他勾出了一抹笑意，阳光斜下而来，照在他的脸上，好看极了。
“那您就会得到一具新鲜的尸体了呢。”
城主正殿，雕梁画栋，香薰缭绕，编钟轻鸣，午后的娴雅乔适尽显其中。
侍女微弯下腰，动作优雅的放下食格，清茶漾出点点涟漪，扩散开来，映出的如花容颜。
花引闭了闭眼。
“君后，你我的时间都很宝贵，到底要怎么做，您直说就是。”
“那就杀了她。”君后手指一点一点地敲击着几面。
“无论是不是她做的，关楚楚都要死。”
君后提高了声调，
“本宫，再也不想看她惺惺作态的恶心样子了！”
她的眉目瞬间凌厉了起来，带着显而易的厌恶。
花引敛睫，不动声色地按住按住膝上的小狐狸，“恐怕龙君不会同意。”
“一切后果都由本宫来承担。夫君那里…”君后暗淡了神情，但只有一瞬，又恢复如常“本宫亲自去解释。”
“好。”花引应到，手死死卡住小狐狸的脖子。
“那一切便拜托殿下了。”
*
花引从大殿里出来，花丛里传来簌簌声。
她利落的拔剑。
“别,等,等一下。”一片布料与树叶摩擦的声音，花丛中钻出一个娇小的身影，长发有些散乱，俏丽的脸上带着婴儿肥。
“我不是坏人，我，我是君后的女儿，那个，我听说，君后为我挑选了夫君，您，您知道他在哪里吗？”
是万龙城的小公主啊。
花引对这个万龙城未来的主人也略有耳闻。
少女自小便被保护的很好，因为龙君宠爱她，养成了天真烂漫的性子，不曾见过门外世界的黑暗，又是少女怀春的年纪，说道夫君二字时，自然面颊飘红，不免有些羞涩忐忑，又带着微微的企盼。
花引想，这才是一个女孩子应该有的样子吧，满足一个男孩子心上人该有的一切特性，纯真可爱。
她便给女孩子指了路，“从弄堂过去，左转，在阁楼旁边有个亭子，顺着亭子的方向一直走，就是他的屋子了。”
女孩认真的记下来，向她道谢，然后转身像只小燕子一般轻快的走了。
花引望着她的背影，直到怀中的小狐狸咬了她一下，才发现刚刚自己竟然用力锁紧了手臂。
她向小狐狸道歉。
小狐狸摆摆尾巴，表示原谅了她。
没关系的。她想。
计划。
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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