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稻草 (2-1)

战争结束了，组织上下达命令，幸存的战士全部归整准备凯旋。

　火车轰鸣，九连零星的几个战士和其他连队坐在一节车厢里，气氛一时哀沉，顾一野坐在地上，双手抱膝，头埋在臂弯里，带着红星的帽子因而松动，他似乎是太过疲惫困倦，像是睡着了一样。

　　静默的一节车厢里，大家各有各的心事，所有人心不在焉，总是有人无声地红了眼眶，眼泪顺着黝黑的脸庞滑落，连抬起胳膊抹掉的动作都忘记了。

　　秦汉勇见以往最为调皮捣蛋喜欢给他找事的新兵蛋子们，不复鲜活，一个赛一个的沉默，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却也无可奈何。

秦汉勇：一野。

　　秦汉勇拍拍顾一野的肩膀，深绿色的军装里，抬起半张苍白的脸来，曾经神采奕奕的眼睛遍布红血丝，顾一野愣神，反应不过来，仿佛感知系统丧失。

　　不远处的牛满仓已经红着眼睛站起来，双手紧紧握着枪杆。

牛满仓：再过来老子一枪崩了你！

　　咬牙切齿，杀气腾腾的，沾染着从战场上带下来的暴戾。

姜卫星：老牛老牛，这是秦连长，你快把枪放下。

　　姜卫星拽着牛满仓的胳膊，牛满仓实在是控制不住，他只好站起来拼命地把人压回座位上。

姜卫星：仗已经打完了，老牛！仗已经打完了！

　　人对世事无常往往都是不会有预料的，我们早就适应了身旁有某些人的存在，理所当然地认为所有人都会如同最初时那样，永远存在，一切事物都不会发生太过巨大的改变。

　　直到丧钟敲响，还是认为不过是寻常日子寻常音乐，一切照旧。

　　恍惚间，秦舒总觉得她回到连队就能再见到张芳。

　　她甚至可以想象到张芳会用什么样的表情迎接她，一定是先把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说你可算回来了，再握着她的手左右晃晃，从上到下看个遍——你没受伤，那可真是太好了，今天食堂改善伙食，去晚了就没有了。

　　火车蒸汽瞬间喷出产生巨大的极具穿透力的声响，把秦舒从记忆和虚幻中唤醒，潜意识里她似乎一直在构造一个张芳并没有死去的世界，抵抗着骨感的现实，说服自己接受幻想，自欺欺人。

　　张芳死了，尸骨会被烧成一把灰，在一个暴烈的雨天，由一片片黑压压的伞护送，一直送到哭泣到昏厥的年迈父母手中。

宋小洛：秦舒，你没事吧？

　　宋小洛戳戳秦舒的肩膀，关切地问道。

　　宋小洛的视角里，此刻的秦舒格外的诡异，前一秒她的嘴角还有一抹温和的笑容，下一秒眼神就涣散，两只眼睛同时落下泪来，砸在了火车灰扑扑的车厢上，笑容还挂在嘴角上。

　　格外渗人。

　　算了，秦舒和张芳从最开始的时候关系就是最好的，张芳的死应该对她打击挺大的，宋小洛叹气，她用一种哀伤怜悯的神情看着秦舒，最后深处手拍了拍秦舒的肩膀。

宋小洛：我们活下来了，以后一定要好好活，都会过去的。

　　樟木火车站。

　　干部带领着各个连队的士兵下火车整理队形，进行修整。

　　秦舒拖着脚步下车，迎面是粤东仍旧带着一片热浪的风，她耳边的发丝被风吹乱，飘起在视线里划出一道黑色的弧线。

　　不必抬头，面前就是樟木火车站的仓库，新兵接新时，他们同样是在此处修整，结果遭遇了军事演习，被B军的老兵一起关进了这个仓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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