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章

多年以后，墨兰回想起决定自己命运的那个下午，依旧觉得心惊肉跳。

那时两位王爷的夺嫡之争，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连不能出门的后宅女眷都知道：官家即将驾崩，大宋又要变天。

京城一时间热闹非常，看风下注的各方势力，也纷纷浮出水面，在邕王和兖王的府邸进进出出，计划着新时代的到来。

梁晗依旧在兵马司领个闲差混日子，过得潇洒恣意，墨兰却非要他去当守城门的小官，夫妻两人为此没少吵架。

“守城门，那是咱爷们干的吗？我堂堂永昌府的六爷，跑去和大头兵混一起风吹日晒，亏你想得出来，你不怕丢人，我还怕丢人呢！”梁晗才不想去受罪。

墨兰非常气恼：你懂什么？朝堂大变就在眼前，你天天出门玩乐，就没发现风吹草动？官家眼看不行了，各地的达官贵人不断进京，这个时候去城门，哪个不得和你打招呼，能结下多少人脉？

“少来这套！你当我傻子啊，这守门的小卒又苦又累又繁琐，还经常得罪人，有个鬼的前程！”

墨兰耐着性子分析：我知道守门是苦差事，也没什么前程，但那是因为天下太平，守门的小卒想巴结显贵也巴结不上。可现在是非常之时，到处都有机会，何况其他人搭不上话，你这个出身却能搭上，只要搭上话，大家就认识，以后走动也方便。

梁晗理解墨兰的意思，平民子弟守城门没用，但你守城门却有机会，不过一想到守城门的辛苦，又觉得没必要：“算了，反正这小日子过得不错，何必折腾呢？”

几次三番后，墨兰干脆用了激将法：梁晗，你知不知道，外面怎么说我们夫妻的！说你是因为不成器，没有嫡女瞧得上，只好选了个小官家的庶女；说我是小娘养的，出身低贱没人要，只能嫁个混吃等死的花花公子！

“我们不做出点事业，怎么对得起那些冷嘲热讽？我要天下人知道，我盛墨兰嫁给你，不是因为梁家的富贵，只因为你是梁晗！换个人富贵十倍，我都不要！”

这番话终于打动了梁晗，他主动申请去当了个守城门的小官，和过去的悠闲惬意告别，开始了辛苦的城门执勤。

墨兰的本意，是想让梁晗借这个机会，多认识一些人脉，为以后铺路。

她没想到的是，梁晗去当了守城小官，反而受到重视。

那天梁晗得意地对墨兰说：真是奇怪，守门小吏以前是没人选的苦差，这回却成了香饽饽，一大堆人想要，一个六品武官，又不是总览城防的巡城御史，至于吗？

梁晗并不知道，守门官这个职务平时没啥能量，但在非常时刻，却能成为改变局势的砝码。

邕王和兖王都想插手城防，令官家起了疑心，非但巡城御史这种要害职务不许变动，连过去瞧不上眼的六品守门，也只许老牌勋贵子弟换岗。

据明兰回忆，宫变那天是个大晴天，万里无云，艳阳高照，丝毫没什么天象示警。

她只是担心父亲和兄长饿肚子，就带了些吃食去翰林院，当时她无论如何没想到，这一趟送餐之旅，成了自己命运的分水岭。

墨兰此时正在樊楼，宴请梁晗几个手下的夫人，自从梁晗调岗当了守门官，有了真正的手下，墨兰终于体验了一把官太太的感觉。

她宴请那些女眷，一来是替梁晗存人情，让部下更加效忠；二来她是个贪慕虚荣的人，非常享受众星捧月的追捧。

平时参加宴会，大家都是官太太，地位大多比她高，有几个捧她？都是她去捧别人！这种失落感，可不得弥补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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