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章 (2-1)

“这天底下，有你这样偏心的父亲吗？四丫头嫌差不要的，你硬塞给六丫头！你欺负她亲娘早死，我又老迈，无人照料吗？告诉你，我在一天，就不能容你这么胡闹！”

盛紘难得见老太太发脾气，慌忙跪下赔罪：母亲，母亲息怒！儿子，儿子万不敢有那样的心思！儿子是想着，那文言敬一表人才，此番恩科一旦中了进士，明兰也能当个官太太，此后终生有靠，比贺家那医户强多了！

老太太余怒未消，拍着大腿道：用不着狡辩，我且问你，既然文家哥儿这么好，你怎么不给如兰？是不想还是不敢？

盛紘无言可答，只是不停赔罪。

房妈妈一边替老太太拍胸捶背，一边低声劝慰：老太太，您是上了年纪的人，万不可大动肝火，主君也是好心办错事，想着让明儿有个依靠呢！

老太太端过房妈妈递来的茶汤，让盛紘起身也喝一碗，盛紘谢过以后刚要去喝，老太太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明儿这些年，过得究竟有多难，别人不知道，你这个做父亲的，还能不知道？她刚来寿安堂的时候，瘦得和小猫似的，好不容易长成花朵般的贵女，你又要让她踩火坑？”

盛紘慌忙将茶汤放到一边，躬着身子听老太太教训。

“我也知道，你本意是为了明兰好，可你不能光看文言敬有些前途，他是寡母带大的，家里又有个不成器的弟弟，明儿嫁过去，上面有恶婆婆压着，下面有小叔子拧着，再加个不安分的弟妹，这日子能好过吗？”

“我不求明儿大富大贵，只求她这一生平安喜乐，顺顺当当，贺家好就好在安稳，明儿嫁过去就能当家，她的事你不用管了，横竖我还在呢！”

盛紘又赔了一番罪，好容易才从寿安堂脱身，但由于动静比较大，老太太又有意敲打，所以事情很快就传开了。

林小娘得知消息后，发了好大的火，对着一众下人数落老太太：哼，什么侯府独女，什么礼仪规矩，都是骗人的鬼话！谁抱大的谁心疼，文家那么多坏处，我墨儿要嫁文家的时候，也没见她出来拦着，无非是不疼我墨儿！心都偏到咯吱窝了，还在这倚老卖老！

如果是过去，这么得罪老太太的话，她只能心里想想，绝不敢透半点口风，最多是和墨兰说私房话的时候，才会流露对老太太的不满。

但现在墨兰得势，林小娘自觉有了依靠，又气不过老太太的偏心，硬是当众把这番话说了出来，引得盛家上下一阵不安。

盛紘不得不跑出来熄火，对林小娘一顿训斥，长枫也跑到寿安堂赔罪，勉强把这事揭了过去。

而最重要的当事人明兰，却一直默不作声，暗中观察事态变化，她隐隐意识到，当初真不该设计让墨兰搭上梁晗，简直是九州之铁，铸此大错！

林小娘是犯官之女，论身份只是盛家的贱妾，连卫小娘这种买来的良妾都不如。

可她居然敢当着一众下人的面，指责盛家地位最高的老太太，这比当面指责主君盛紘还要恶劣。

如果放到以前，哪怕是盛紘最宠她的年月，也绝不是一顿训斥就算完事，轻则一顿板子，重则扫地出门。

可如今众人都像瞎了眼：大娘子眼看死敌林小娘闯祸，居然不去补刀；如兰往日叽叽喳喳，像只小麻雀，林栖阁稍有动静就跑来添油加醋，这回对林小娘之事却一字不提。

二嫂作为当家媳妇，也只是按规矩责问林小娘，听说在责问前，还先给林小娘告了一通罪：我是按家法行事，姨娘是长辈，请多多包涵！

连祖母自己，也选择息事宁人，以长枫备考为由，给了一个台阶，没有追究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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