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洗 (2-1)

新秀入宫后的第二日，按理是应往伉俪宫中拜见的。

天光初现时分，最先起身的永远是伺候的宫人。项岚月睁眼，恰见雪雁端了铜盆进来，神色有几分欣喜：“小主醒了？”

“现下是什么时辰了？”

“刚到卯时呢。素莺姑姑说今日要去拜见皇后娘娘，万不可起晚了，方才还打发奴婢来叫您起床，没曾想您自个儿就起来了。”雪雁声音轻快，将铜盆放至床头，伺候着项岚月洗漱完毕，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啊，奴婢得去知会素莺姑姑一声，告诉她您起了。她说有话同小主说呢。”

她说完便要走，项岚月忙叫住她：“唉等等，顺道告诉清鸿，收拾妥当后在殿外候着，随我同去伉俪宫。”

“知道啦小主——”

她说着便一溜烟儿跑出殿门没了影，留下项岚月有些好笑地看着门外因她跑过时带起的风而被吹得晃动的兰草叶，想，毕竟还是个孩子呢。

随后项岚月坐到妆奁前，顺手拿起台面上的木梳，望着镜中的自己出神。

铜镜中映出一张美人面，眉如远山，眸若星子。乌黑墨发如瀑而下，不说倾国倾城，倒也算是赏心悦目。

入宫前教习嬷嬷说过，新秀初次觐见只得携一名宫女同往。雪雁虽与她有从小长大的情谊，到底孩子气了些，于宫规也难免有不足之处，万一冲撞了哪位高位嫔妃，便是她也难以全身而退。余下二人中，清鸿机灵，素莺沉稳。之所以择清鸿而非素莺，主要还是顾及皇后和锦美人之间的龌龊。

素莺是慕晴轩的掌事宫女，之前一直在锦美人身边伺候。将素莺带去伉俪宫，岂不是明晃晃打皇后的脸？就算皇后不在意她拜访锦美人，也不代表能接受这种几近挑衅的行为。所以保险起见，只能是清鸿。

正想着，铜镜里多了一道人影，手中的木梳也被人接过。来人托起她的长发，轻轻替她梳顺。她侧头，是素莺。

项岚月将目光投回镜中，素莺仍旧替她梳头，二人维持了一瞬的沉默。

“我令清鸿同往，你心中可有怨言？”项岚月语气随意，仿佛是在闲话家常。

素莺手上动作未有片刻停顿，仿佛对此早有预料：“不管怎么说，奴婢确是伺候过锦美人一段时间，小主会有顾虑也是情理之中。奴婢知道小主有自己的打算。”

项岚月不置可否，转而换了个话题： “你有什么话要同我说？”

谈话间，素莺已替她挽了个既不出挑也不出错的发髻，正着手为她上妆：“奴婢是有些话要嘱咐小主。今日伉俪宫，除了入宫新秀便是皇后三人，锦美人位居七品，是没有资格拜见的。今日过后，每月初五、二十，庶六品以上的嫔妃须往伉俪宫觐见，六品以下嫔妃只须朝伉俪宫方向磕头请安。

“逢年过节时，皇后娘娘亦会领全体嫔妃往德安宫给太后娘娘请安，同样只有六品以上妃嫔能入内，六品以下的小主只能候在殿外。除却这些时日，小主也可多往两处走动，碰上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心情好，也会召见小主，兴许还有赏呢。

“当然，将来的事谁都说不准，奴婢也只是给些建议。这路具体要怎么走，端看小主如何选择了。”

这时妆也画完了，素莺替项岚月略点了点口脂，问：“小主今儿穿哪件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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