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伶一向在绣花这类事情上并没兴趣。
如今她搭起绣架,细细描出一幅寒梅图。
在她的记忆里,母亲绣工极好,尤其爱绣梅花。
如今她也用这个打发时光。
刚才沈嬷嬷所说的,曹伶听着只觉寒冷刺骨。
母亲生她时,父亲却被林妙然留在了外宅,以至于母亲深夜阵痛时无人照应,等夜间巡视的仆人听到了响动,母亲的羊水已经破了。
直到母亲体力不支晕过去,曹云才得到消息偷偷赶回。
那是他坐上尚书之位的第一年。
而她确是早产,不足7月就生了下来。
连当时府里的大夫都觉惊奇,按理说母亲孕期一直很少出门,调理的极好,也未受惊,怎么就会突然生产?
如果不是这样的一番折腾,想必母亲也不会身体受损,在她7岁的时候就离世。
这一切,难道和林妙然没有丝毫干系?
曹伶:“阿芙,今夜守好屋门,等我回来。”
阿芙:“是,娘娘。”
曹伶轻车简行,裹着厚厚外披行至角门外的一处私宅。
下午阿芙送来的消息,有人要见她。
曹伶推门而入,男子早已迎在门口行礼,
徐甫:“娘娘。”
曹伶呼了口气,手掌早被冻的通红。
曹伶:“你要见我,是什么事?”
徐甫:“奉皇上命令,为娘娘找一个人。”
曹伶:“嗯?”
曹伶思索间,已从屏风后头走出一个布衣老妇,花白头发,眉目在灯光下逐渐清晰。
是乳母?
曹伶不疑有他,攥紧了老妇人的手掌。
那手掌布满老茧。
可也帮她梳过头发,为她抹过眼泪,晚上拍过她的背哄她睡觉。
她只知道她一入皇宫,乳母就被林妙然赶走。
曹伶:“许久未见,您身子还好吗?”
乳母:“伶儿,不,娘娘,我还好,还好...”
曹伶感觉自己的胸膛像是被一团棉花塞得死死地,她好不容易见到这样熟悉的人,她有满肚子心事,满肚子的委屈想说。
可是,太多了,太多了。
真的有了倾诉的人,却不知从何讲起。
所以只好傻傻笑着,愣在原地,看着陪伴自己从小到大的乳母,哽咽了声音。
皇上?
但她没忘了徐甫是谁。
皇帝的近卫首领,费尽心力找一个曹府赶出去的乳母?
曹伶:“徐大人,你为什么找她过来?”
徐甫:“回禀娘娘,事关曹夫人,臣下不敢决断。”
和母亲有关?
曹伶来不及反应,只听扑通一声,乳母已经跪倒在她的眼前。
曹伶只能看到她荒草般的鬓发,白发多的藏都藏不住。
曹伶:“您不要这样,您待伶儿这样好...”
乳母:“小姐,我对不起夫人,对不起你啊!”
曹伶只觉心头大震,愣在了当场。
乳母:“当年我一时糊涂,夫人早产是因为林妙然偷偷放毒,是我,是我帮她...”
曹伶难以置信的看着堂下痛哭的人。
这曾是最疼爱她的人。
是她少年时最亲近最信任的人。
却帮着林妙然毒害她的母亲?
曹伶用尽力气站稳在原地,拼了精神尝到唇间的一丝血腥气。
曹伶:“你是怎么做的?”
乳母:“林妙然找到我,要我把一味香料添到夫人睡前燃的香炉里。她说,只要我照做,就不会揭发我儿子贪了府里钱的事,我...”
事到如今,再道歉还有意义吗?
杀了人,再道歉说,不该杀你的,对一具尸体说吗?
恐怕不过是自我感动吧?
曹伶:“这件事还有别人知道吗?”
乳母:“当时,住在府里的大夫似乎也有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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