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带她上了火车,没有去塘沽反而到了北平,然后转火车到浦口,秋怡不明白明明说好去广州为什么却来了上海,这里灯红酒绿高楼大厦,她不喜欢,她和大哥说,自己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过后半辈子,大哥当时答应的很好,结果还是把她带到了上海。
她不喜欢上海,下了火车是凌晨,冷气一下子就把她给冻精神了,再厚的大衣,能挡得住北方的寒风,却挡不住渗进骨子里的冷意,一路上遇见的司机,前台的老板娘都说着她听不懂的话,这种身在异乡的陌生感让她感到更冷,而且,大哥在北平呆的那两天身上经常有一种味道,那味道她再熟悉不过。
“大哥,你也抽大烟了?”旅馆房间里,她痛苦地质问秋诚昱,她不明白一个留过学,有着进步思想和远大前程的男人,为什么也和那些败家子一样。
“怎么着?”秋诚昱吊儿郎当地躺着,两只穿着皮鞋的脚架在栏杆上,“你想管我?”
秋怡愣住了,大哥从来不曾用这样的口气跟她说过话,“大哥,大烟害人啊,你都已经欠了那么多债了,就......”她试图劝说他,却被一个巴掌打倒在地,脸上火辣辣的疼,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林少康待她再不好的时候也没打过她,就是她拎着箱子往外跑的时候,他都气成那样了也没动她一指头,大哥这是怎么了?
“婊子,”秋诚昱咬牙切齿地吐了一口痰,“今儿就实话告诉你,我把你卖了,是个好地方,百乐门,里面都是大老板,你这几年在姓林的身边一定学了不少能耐,很快就能成头牌,你看大哥对你多好。”
秋怡捂着被打肿的脸,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每一个字。
毕竟是亲妹妹,看着那双泪汪汪的大眼睛,秋诚昱心里有些不忍,他叹了口气,“我也是没办法,天津待不了了,债主天天追着我要钱,一旦林少康知道咱爸的事,你我都得没命。”
“为什么?”秋怡泪水涟涟,“爸到底怎么了?”
“咱爸偷着给日本人卖仁丹,这事捅出来,南京,除奸队都饶不了他,所以他豁出去一死保全家产,”说到这里,秋诚昱低下头,内心仅存的一丝天良让他的脸红了,“可我......全输光了。”
“大哥。”秋怡哭着求他,“我有钱,我帮你还债,你不要卖我好不好?”
“不够,”秋诚昱收起愧色,“再说,都还债了,你让我睡大街吗?”
“所以你一直在骗我对不对?爸的死,还有秋容......你说杨家没让你去办后事,遗书你是......”“遗书是我编的。”秋诚昱理直气壮地站起身,整整西装外套,既然话已经说开,他就不想再呆在这儿了,这就去找白哥让他领人,他不想看见妹妹哭哭啼啼的样子,晦气。
“你为什么要这样?她都走了你还往她身上泼脏水!”秋怡多希望这一切都是幻觉,可大哥只是耸了耸肩,以一种无奈而轻松的口气说:“不骗你会跟我走吗?”然后便走掉了。
终于不用再撒谎了,他面前浮现出一大堆光闪闪的银元,忍不住吹起了口哨。
她眼睁睁看着那扇门被从外面反锁,卡拉一声,全身如同掉进了冰窖,一直抱在怀里的绸套子热水袋掉在地上也没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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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几上有电话,要是给那个人打电话,会不会来救她?不可能的,他现在一定恨死自己了,又有什么脸找他,再说,她连家里的电话号码都不知道。
巡捕房会管这事吗?哥哥卖自己的妹妹,和外人什么相干?
她失魂落魄地坐在地毯上,半边脸还在热辣辣的疼,她不敢想象以后的日子,伺候一个男人尚且要受那么多苦,做舞女......她可怎么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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