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他无心跳舞,打发走了女孩又去找冯世年打牌,他想看看自己和邹纯私下见面的事对方是否已经知情,冯世年永远都是嘻嘻哈哈,一边搓麻将一边听手下汇报,显得跟在座几位亲近不防备,情报处处长汇报说白天一伙匪徒在卸甲屯火并,死了八个重伤俩,其中死的一个是还是女的,冯世年啧啧道这年头女匪也成精,叫拿照片来他看。
林少康也感兴趣地伸过头看那黑白照片,是个才见过不久的熟人,还是女工打扮,一头乱发拢在脑后,眼睛半睁半闭,看样死前没遭多大罪。
“马氏贼逆,女,二十七岁,”冯世年指着这张照片问情报处长,“你说说,长得细皮嫩肉干什么不好,偏要做匪,真是,”又问周副官,“你怎么看?”
“她是个疯子。”副官昂然回答。
林少康沉默良久,重复了一遍,“对,是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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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林少康低下头,不想让最亲近的下属看到他眼中的绝望,马廷芳的父亲和匪帮仇深似海,她本人通了匪……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如今死得这样蹊跷,是不是因为她之前的猜测是真的?
情报战是最了不起的战争,无声无息,制敌于千里之外......如果马廷芳说的是真的,凭借外人对他林少康暴躁易怒性格的了解,和心爱女人离别在即的伤感加上失子之痛,还有对左文娜的疯狂迷恋......他当时的决定几乎就是注定的,命运之手轻轻拍下第一块多米诺骨牌,一切后果必然接连发生。
暴躁易怒......梁师晓曾经用调侃的口吻评价过他,说他一点就着,他当时还自鸣得意,说这叫雷霆之怒,经常听说书的用这个词来形容主帅,后来才明白不是个好词,还什么君子豹变......那是个“征凶”的卦象!
他紧紧握着拳头,牙关咬得咯咯作响,被算计被愚弄的愤怒令他几乎拍案而起,直到视线落在墙上大幅的国旗党旗和总理遗训上方才清醒过来,意识到这一切早成定局,顿时泄了气,一腔怒火也冷了下来,心想自己本就是个草包,怨不得别人。
“给南京发电报,就说我请求整编。”
“大帅!”“我已经不是什么大帅了,赵孟起他们就是前车之鉴,再这么下去,早晚连骨头都不剩。”
“大帅!”周副官扑通一声跪下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林少康抬起头,视线落到墙上的地图上,慢慢向上移动,最后是那一片熟悉的白山黑水,那是他的故乡,也是父亲毕生心血......良久,他轻轻地说:“我还回得去江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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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照应,秋怡在广州居然遇到了熟人,当年的那个武师和他的舞女妻子苏菲亚,现在改了名字唤作小琴,小琴如今洗净铅华,头发在脑后拢了个干干净净的发髻,一身洁净朴素的衣衫,系着碎花围裙,两口子摆摊卖闷罐。武师久伤成医,都是半个大夫,炖罐里混有各种草药,清凉解毒的苦菜小肠,健脾养胃砂仁鸭胗,祛风除湿的风湿草猪脚汤,都是好东西,“一碗下肚百病全消。”王成得意地向着慕名而来的客人夸耀。
“原来吃还有这么多讲究。”秋怡笑道。
“嗨,这吃上讲究可多着呢,”王成转过身,看清是她后先是一愣,继而大喜过望,“秋小姐?你什么时候来广州的?”说着眼睛朝她身后瞟,被小琴偷偷掐了一下胳膊,王成也是个聪明人,立刻缄口不言。
“我刚到,打算找个房子住下。”秋怡坐了几天的火车,到现在脑袋还是晕的,胃里也在翻腾,什么都吃不下,小琴极力劝说她喝点糖水,果然,清凉的荔枝糖水下肚,她的胃里也好过了一些。
“我家房东正好有空屋,你和我们住对门,好照应。”小琴在围裙上擦擦手,叫男人赶紧收拾摊子回家帮小姐搬家,王成这边早把火熄了,利落地把桌椅折起来,一边和客人道包涵,说家里来亲戚临时有事,这顿没吃好算他请客,下次来给双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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