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蓝血者 (2-1)

防空洞的排风扇在头顶嗡鸣，陈默盯着手背上的静脉。那些原本青紫色的血管现在泛着金属光泽，像嵌皮肤在下的液态电路板，每当心跳加速时就会泛起幽蓝的磷光。

"姓名？"防爆玻璃后的士兵用枪管敲了敲登记。表他的防毒面具滤罐上有道新鲜划痕，说话时目镜内侧凝着血珠，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的鼻血。

"陈默，市一院神经外科医生。"陈默解开缠在腰间的止血带，腐肉味立刻在安检通道弥漫开来。伤口处的增生组织已经停止蠕动，取而代之的是半透明的生物膜，像层人造皮肤覆盖着溃烂的肌肉。

士兵突然举枪对准他的眉心。陈默听见身后传来骨骼错位的脆响，三个正在排队登记的幸存者同时抽搐起来。最前面的老太太后脑勺裂开十字形豁口，粉色的脑膜像伞盖般张开，垂挂着神经突触的肉瓣在空气中疯狂摆动。

枪声震得耳膜生疼。陈默抹掉溅到睫毛上的脑浆时，发现自己的瞳孔在红外瞄准器的红光中呈现出爬行动物般的竖缝。防爆玻璃内侧突然亮起紫外线灯，那些粘在他防护服上的淡蓝色液体开始发出荧光。

"带他去A3区。"穿生化服的研究员从阴影里冒出来，橡胶手套上还沾着疑似脑干组织的碎屑。陈默注意到他胸牌上的条形码被人为刮花，取而代之的是用马克笔写的数字——这不符合任何正规实验室的标识规范。

通往A3区的走廊贴着1986年核电站事故疏散示意图，霉斑覆盖的墙面上布满指甲抓挠的痕迹。研究员刷卡时，陈默瞥见门禁系统显示屏角落的日期：2023年11月28日。比现在早了整整十五个月。

"你的血清正在分泌类干扰素物质。"研究员推开解剖室的门，冷气裹着福尔马林味涌出来。解剖台上绑着个十二岁左右的男孩，他的臂左异变成蟹钳状的外骨骼，关节处不断渗出珍珠色的黏液。"从早九点今到现在，这孩子已经撕碎了四个护理员。"

陈默大的白褂下摆无风自动。当他靠近解剖台时，男孩突然安静下来，变异的手臂温顺地在垂台沿。研究员的眼神变得炽热，手里的记录板发出纸张被捏皱的脆响。

"你能控制感染者。"这不是疑问句。研究员掀开男孩的眼皮，露出完全银化的角膜，"试试让他停止心跳，用你的思维。"

陈默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闻到男孩身上熟悉的腐鸡蛋味，那是硫化氢混合着某种酶的味道当。他的手掌按在男孩胸口时，那些蠕动的血管突然暴起，被像激怒的蛇群般缠住他的手腕。

解剖室的紫外线灯管突然爆裂。在陷入黑暗前的瞬间，陈默看见自己的血液在血管里发光，不是静脉的幽蓝，而是动脉的炽白。男孩发出濒死野兽般的叫嚎，蟹钳外骨骼节节碎裂，露出里面正常的人类手臂。

"完美！"研究员的声音在黑暗中发颤，"你果然是那个项目的......"

警报声吞没了后半句话。陈默撞开通风管道格栅时，听见解剖台方向传来血肉撕裂的声响。有什么湿漉漉顺着的东西裤管往上爬，他不敢低头看，军用匕首在管道内壁上刮出连绵的火星。

通风管道的积灰中有串小巧的脚印。陈默爬过拐角时，看见个穿草莓图案睡裙的小女孩蜷缩在分叉口，她怀里抱着只剩半边的泰迪熊，脚踝处戴着写有"实验体09"的电子镣铐。

"哥哥的血好漂亮。"女孩仰起脸，瞳孔是纯净的钴蓝色。她伸出舌尖舔了舔空气，这个动作让陈默想起女儿舔冰淇淋时的神态，"可以分给我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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