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山间的晨雾还未散尽,宋欢意正在药圃里修剪忍冬藤,忽然听见山道上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她直起腰时,十余骑玄甲卫已破开晨雾,当先之人翻身下马,鎏金令牌在朝阳下折射出刺目光芒。
"奉圣上口谕,请宋先生入宫为太后诊脉。"
宋欢意握紧手中银剪,指节泛白。五年前她亲手烧毁状元袍服时,以为此生再不会踏足洛京。如今看着令牌上盘踞的螭龙纹,那些在翰林院彻夜校书的记忆突然鲜活起来,带着太医院苦药的气息扑面而至。
太后的凤鸾殿飘着浓重的安息香,却掩不住帐中腐朽之气。宋欢意搭上那截枯瘦手腕时,余光瞥见屏风后闪过一抹明黄衣角。脉象虚浮中透着诡异滞涩,分明是长期服用相克药物所致。
"太后这是水土不服。"她故意提高声音,蘸着茶水在案几上写下"附子"二字。屏风后传来茶盏轻叩声,两个时辰后,她就被带到了御书房。
年轻的帝王从奏折堆里抬头,眼下泛着青黑,却难掩眉宇间锋利的光:"宋卿当年殿试文章说'医国如医人',如今可还作数?"
她望着这个比自己还小两岁的君王,忽然想起五年前琼林宴上,十三岁的太子躲在柱后偷看新科进士的模样。如今他龙袍加身,袖口金线绣的云纹里却缠着几不可见的银丝——那是南诏特有的牵机毒。
三更梆子响过时,太医院送来急报。宋欢意提着药箱穿过游廊,远远望见月华门下立着个玄色身影。裴羡安肩头落着夜露,铠甲未卸,腰间佩剑还在往下滴血。他转身时带起铁锈味的风,眼底却含着笑:"听闻宋神医能起死回生,不知能不能医人心?"
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投在素纱屏风上,宋欢意为他包扎箭伤的手很稳。当触到那道横贯背脊的旧疤时,裴羡安忽然扣住她手腕:"五年前丞相府那场大火,宋大人是怎么逃出来的?"
药杵撞在铜臼上发出清响,宋欢意垂眸看着捣碎的曼陀罗:"民女听不懂将军的话。"窗棂外传来羽林卫换岗的脚步声,混合着更漏声,在寂静的深宫里织成密网。
太医院青砖地面上浮动着细碎月光,宋欢意将捣好的药汁倾入青瓷碗。裴羡安倚在紫檀药柜旁,指尖拨弄着格屉上悬挂的铜锁,那些刻着"南星"、"白芷"的标签在他指间发出细碎声响。
"将军的箭伤若再偏半寸,此刻就该停灵在奉先殿了。"她将药碗推过去,琉璃盏中映出裴羡安骤然绷紧的下颌线。鎏金兽首烛台上爆开灯花,惊破满室药香。
裴羡安忽然低笑出声,玄铁护腕叩在案几上震得银针簌簌:"五年前刑部大牢里那碗鸩酒,宋大人是用什么解的?"他抬手时,袖中滑落半截泛黄纸笺,火漆残印上赫然是双头鹫纹样——正是当年构陷她通敌的密信印记。
宋欢意瞳孔微缩,药杵"当啷"撞上铜臼。殿外忽起喧哗,羽林卫统领高呼"有刺客",她趁机掀翻烛台。黑暗降临的刹那,手腕被铁钳般的手掌扣住,裴羡安的气息拂过耳畔:"丞相府烧成白地那夜,我在灰烬里捡到这个。"他往她掌心塞入冰凉硬物,旋即破窗而去。
摊开手掌,半枚羊脂玉佩映着月光,背面"怀瑾"二字隐约可辨。宋欢意踉跄扶住药柜,这是她及笄时父亲亲手所刻的表字。当年那具焦尸右手残缺,原是在这里等着她。
卯初时分,宋欢意被引至御花园观星台。皇帝萧明稷披着素锦大氅,正往池中抛洒鱼食,锦鲤搅碎一池晨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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