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的老王 (3-1)

老王三十岁了，住在城郊一栋破旧的出租屋里，单身，没有存款，身体还算硬朗，但偶尔也会觉得腰酸背痛。他是个木匠，靠给人打家具、修门窗为生，年轻时手艺精湛，村里人提起他，总说“老王手巧，心眼实”。可如今，城市里的家具厂越来越多，手工木匠的活儿越来越少，老王的名气，也被时间和变迁磨得所剩无几。

三十岁，对很多人来说，是意气风发、蓄势待发的年纪，可对老王来说，却像是一道无形的线，提醒着他，青春正在流逝，而他一无所有。他常常在夜深人静时问自己：这辈子是不是就这样了？可这个问题，他问了无数遍，也找不到答案。

那年的秋天，老王的生活陷入了一个瓶颈。家具厂的订单锐减，客户更愿意买便宜的流水线产品，而不是花高价请他手工打造。房租却一分不少，每个月八百块，像一座山压在他的肩上。他开始接一些零散的活儿，比如给人修门框、补桌腿，甚至去菜市场帮人搬货，只为了多赚几块钱。可这些活儿不仅累，还不稳定，有时候忙一天，只能换来一顿饭钱，有时候连饭钱都没有，只能泡一碗方便面，混一顿算一顿。

老王记得，有一次他在菜市场搬货，搬完一筐土豆，累得满头大汗，老板递给他十块钱，笑着说：“老王啊，你这年纪，干体力活儿可不行啊，赶紧攒点钱，找个媳妇吧。”老王接过钱，低声说了句“谢谢”，转身就走，可心里却像被针扎了一样。他想反驳，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也知道，自己这年纪，转行谈何容易，结婚更是遥不可及。

回到出租屋，老王坐在床边，点了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看着墙角的霉斑，觉得自己像这墙一样，表面还撑着，里面却早就烂了。他想起年轻时的梦想，想在城里买套房子，娶个贤惠的媳妇，生个胖小子。可如今，房子遥不可及，媳妇更是想都不敢想。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这辈子都只能这样，孤零零地活着，孤零零地老去。

就在这时，老王的生活里出现了一丝转机。一个老客户找到他，说是城里新开了一家民宿，需要一批手工木质家具，报酬不错。老王一听，眼睛亮了一下，觉得自己或许能攒点钱，搬到一个稍微体面的地方，甚至……甚至可以考虑找个对象。他接下这单活儿，干劲十足，几乎每天都泡在出租屋里，锯木头、打磨、拼接，连吃饭都顾不上。他的手因为长时间握工具而变得粗糙，指关节因为常年握锯子而肿得变形，可他咬牙坚持着，想着干完这单，就能给自己换个好点的住处。

活儿干到一半，老王接到一个电话，是村里的老同学阿强打来的。阿强比老王小两岁，早就结婚生子，日子过得红火。他在电话里说，村里有个姑娘，叫小红，二十多岁，人勤快，长得也周正，家里催着她嫁人，愿意跟老王见一面，看看能不能成。阿强笑着说：“老王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别总一个人过，小红人不错，你试试看吧。”

老王听了，心里一热，又有些慌。他已经有好几年没想过这种事儿了，甚至觉得自己不配谈感情。可阿强的话，像一颗石子丢进他平静的湖面，激起了一圈圈涟漪。他开始想象，如果真的能跟小红成，自己是不是也能有个家，有个说话的人，有个热乎乎的饭菜等着他。

为了见小红，老王特意去理了个发，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他还花了三十块钱，买了一件新T恤，虽然是最便宜的那种，但穿在身上，他觉得自己年轻了好几岁。见面那天，老王早早到了约好的茶馆，手里捏着一包烟，紧张得手心全是汗。小红来得晚了些，穿着一件花布衬衫，脸上带着一丝局促的笑。她坐下后，先开口说：“王大哥，我听说你手艺好，人也老实，我……我就想找个踏实的人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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