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七月,广州城。历经夏季罕见的暴雨洪涝灾害,粮食失收,百姓饿殍遍野,广州城死气沉沉。
珠江浊浪拍打着残缺的堤岸,被洪水泡胀的浮尸卡在闸口处,引来成群的乌鸦。城墙上新砌的防洪石料在烈日下泛着刺目的白光——两广总督叶名琛亲自督建的防御工事巍然矗立,而城外灾民棚户区却泡在齐膝的污水中。
“每石赈米克扣八升!”茶寮里老儒生抖着《邸报》怒骂,“叶大人还奏称‘粵民安堵如常’!”
九月,镇江军营,陈天豪捏着梁坤的密信闯进罗大纲营帐,信纸上的字迹力透纸背:
“官府借防汛强征‘护堤捐’,荔湾墟寡妇黄氏交不出钱,差役当街扒衣羞辱,致其投井...洪拳弟子七人理论反被诬‘谋逆’,现下广州城已如沸鼎!”
烛火在牛皮帐篷里摇晃,将陈天豪的身影投在帐壁上,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猛虎。他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铁:
“罗帅,当年广州城清妖大索,若不是铁桥三梁坤将我藏于洪拳馆地窖,我陈天豪早就成了珠江里的一具浮尸!”他抬起脸,眼中映着跳动的烛火,“洪拳弟子虽非我会中兄弟,可这些年——他们替我们传递密信,掩护伤员,连武馆地窖都挖成了军火库...”
帐外秋风卷着落叶沙沙作响,远处传来巡夜士兵的梆子声。
“如今他们有难,我怎能不管?”他拳头攥得咯咯响,“更为重要的,广州城如今已是干柴烈火,只差一颗火星!正当是起事的时机。”
罗大纲以手抚剑,突然,他猛地一拍案几:“好!”
“你带一千精锐回去!”罗大纲正欲吩咐下去,被陈天豪拦住了。
“无需这么多,我带三合会三百兄弟回去。”陈天豪突然站起,“民众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能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广州人才众多,不怕他官兵!这些精锐,罗帅留着守卫镇江。”
腊月,何永志收到韩长生的来信:
“武馆月课银连涨三番,衙役日日来查‘通匪名单’,武馆生计困难,恐难延续。”
何永志知道,是自己的太平军圣兵教习身份,拖累了云武堂,哪怕韩长生跟人说再多遍也无济于事,哪怕朝廷没有证据也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有由头拿钱了,谁管他真的假的?
何永志将无落款的回信递给漕帮:“告诉韩师兄,就说...”他忽然噤声,只是说,交给韩长生就好,其他的他会懂的。
如今的神州大地,如一座将沸的鼎镬。
北伐军自天历四月初八日起,先后攻克了河南归德府、直隶重镇区洺关等重要关隘,而后向北急进,清京震动。北京城内官僚地主纷纷逃亡,咸丰帝甚至做了逃窜热河的准备。至九月二十五日,已到静海。
然而,尽管北伐军的赤旗虽早已插到天津城外,却在这座九河下梢的坚城前顿足三月有余,至十二月底,仍未能攻克。林凤祥的先锋营在静海筑起木城,僧格林沁的蒙古马队却在运河两岸布下连环营寨——那科尔沁亲王惯用“滚营战术”,每夜令骑兵举火巡防,火光绵延如龙,照得太平军不敢轻举妄动。
西征军自天历四月二十九日起,征战江西、安徽、湖北三省各地,五月,攻克江西南康府,七月十三日,攻克江西饶州府,至景德镇,解救世代受剥削压迫的劳苦窑工。八月二十一日,攻克安徽安庆,即以安庆为军事政治中心,建立安徽省政权,不久又攻克庐州,安徽所属归附的二十七州县,太平天国除旧布新,皖民悦服。八月二十六日,入九江,九月十一日,在鄂东田家镇半壁山大败清军。十六日,再克汉阳、汉口,旋退 驻黄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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