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早在四月天,云武堂的匾额被悄悄摘下,换上了“广和昌”的商号。
王隐林去了肇庆。他在七星岩下挂起“强身武塾”的招牌,每早练拳前却总要面朝广州方向行云武堂的抱拳礼。有弟子问起这奇怪仪式,他便笑说:“师父教的规矩。”——却从不说师父是谁。
韩长生的棺材铺开在荔枝湾畔。他钉棺材钉从来啊用锤子,用手掌一拍,铁钉整根没入。白天为人打造棺木,晚上他总是默默地回忆起先师在时云武堂的辉煌,以及何永志将云武堂重开时的威名。
李铁和的铁匠铺终日锤声不断。他打的菜刀总比别家重三分,老主顾都夸劈骨顺手。只有深夜打烊后,他总是抚摸着自用那把钢刀上的云纹,若有所思。
莫藏锋的渔船总在黄昏归港。他卖鱼从不用秤,随手一抓便是整数,大家都喜欢去他这里买鱼,一来他打鱼技术高超,总能打到好鱼,二来大家都想见识他堪比杆秤的神之一手——尽管他只有一只手。
广州城的冬雨淅淅沥沥地打在洪拳馆的青砖地上,梁坤坐在厅中,慢慢擦拭着一柄断刀——那是陈铁山留下的。门外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官兵的呵斥与街坊的辩解混作一团。
“梁师父!官府的人来了!”一个弟子慌张跑进来。
梁坤神色不变,将断刀收入匣中,整了整衣袍迎了出去。
领头的把总一脚踹开院门,刀尖直指梁坤:“梁坤!有人举报你洪拳馆窝藏反贼,给乱党治伤!”
梁坤拱手一礼,不卑不亢:“大人明鉴,前日确有弟子练功摔伤,邻里皆可见证。”他一挥手,两名弟子抬着个腿上缠绷带的年轻人出来,“请大人验伤。”
把总俯身查看,那弟子腿上淤青明显是摔伤,只得冷哼一声:“那陈铁山总是你徒弟吧?他杀了千总大人,还砍了三个把总!”
梁坤闭了闭眼,声音低沉:“陈铁山早已被我逐出师门,其所作所为,与洪拳馆无关。”他顿了顿,挺直腰背,“但他毕竟曾是我的弟子,是我教导无方。大人若要责罚,梁某甘愿领受。但若说梁某谋反,实乃冤枉。”
街坊们纷纷围上来:“梁师父是好人啊!”
“洪拳馆平日教我们强身健体,从不惹事!”
“陈铁山那小子自己作孽,关梁师父什么事?”
把总眼见群情激奋,又见梁坤态度恭顺,便顺水推舟:“哼!念在百姓为你求情,暂且饶你一回!但管教不严,该当受罚——打二十板子,罚银五十两!”
梁坤被按在长凳上,板子落下时,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围观的百姓中,几个年长的妇人已抹起眼泪。
打完板子,把总收了罚银,扬长而去。弟子们慌忙扶起梁坤,却见他嘴角竟带着一丝冷笑。
回到内室,梁坤从床底抽出一本名册,将“陈铁山”的名字用朱笔圈起,旁边写下"杀千总一、把总三"。他轻声道:“好徒弟......师父没白教你。”
梁坤将名册藏好,轻启房门,寒风卷着落叶扫过庭院。确认四下无人后,他闩上门闩,从怀中取出一封被血渍浸透的信笺。
恩师梁坤尊鉴:
请恕徒儿斗胆,仍以师徒相称。授艺之恩,没齿难忘。
弟子随陈总舵主转战粤北,手刃知府侄儿,父母小妹之仇已报!然清妖势大,更得红毛夷船炮火相助,我等虽奋力攻城,终未能破。
万幸陈总舵主与弟子皆无恙,现已率众突围。恩师务必谨守武馆,勿与清妖冲突——洪拳一脉香火,全系师尊一身!
不肖徒铁山泣血顿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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