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语

四月的阳光像融化的太妃糖，黏在福利院的白瓷砖墙上。林夏蹲在花坛边帮老人们移栽月季，指甲缝里嵌满湿润的泥土。周叙白在她身后扶着轮椅，衬衫后背洇出汗渍勾勒出少年人单薄的肩胛骨。

"往左些。"林夏指挥着花苗位置，突然发现周叙白正用手机偷拍自己。镜头里的少女发间粘着蒲公英绒毛，鼻尖沾了泥点，在阳光下像颗小雀斑。

"删掉！"她举着铲子追过去，周叙白笑着倒退撞上紫藤花架。淡紫色的花瓣雪崩般坠落，惊起几只白腰文鸟。林夏的校牌勾住花枝，晃动的金属片上倒映出围墙外驶过的黑色轿车。

福利院主任拍手召集大家："同学们把画具搬到活动室，爱心企业来送物资了。"林夏擦汗时闻到指间残留的月季香，忽然发现那抹香气里混进一缕雪松木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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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动室**的百叶窗切割着光影。林夏踮脚往置物架顶层放水彩颜料，听见身后响起沉稳的脚步声。深灰色西装袖口闯入视野，骨节分明的手指托住她摇摇欲坠的颜料盒。

"小心。"低沉的声线惊落她耳后的碎发。沈时谦衬衫领口的黑曜石袖扣闪着幽光，与福利院孩子们稚嫩的画作形成诡异反差。林夏发现他今日没戴婚戒，左手无名指有道淡白的戒痕。

周叙白抱着画纸闯进来时，正看见男人俯身捡拾滚落的蜡笔。沈时谦的后颈处有道蜈蚣状的疤痕，在透过百叶窗的光线里狰狞如咒文。林夏注意到周叙白突然攥紧画纸，指节发白。

"沈先生是来资助新医疗设备的。"院长介绍时，沈时谦的视线掠过林夏泛红的手腕。那里有片过敏起的红疹，正与她母亲临终前手臂上的红斑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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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发礼物**环节突然下起太阳雨。林夏在走廊收晾晒的床单，听见安全通道传来模糊的对话。"...DNA报告..." "...当年保温箱..."沈时谦的声音裹着雨声传来。她贴着冰凉的铁门，呼吸在金属表面凝出水雾。

"林夏？"周叙白抱着毛毯出现，"你在找什么？"他湿漉漉的额发滴着水，腕间红绳突然断开，转运珠滚进黑暗的楼梯间。林夏弯腰去捡时，透过栏杆缝隙看见楼下停着那辆迈巴赫，车牌号被泥水模糊成团。

沈时谦的助理正往车上搬纸箱，某个没封严的箱角露出褪色的病历本。林夏瞳孔骤缩——封皮上钢笔写的"林婉如"三个字，正是母亲生前惯用的簪花小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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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校大巴**上，周叙白递来晕车药。林夏含住药片时尝到他指尖残留的青柠味，窗外的雨幕却冲刷不掉视网膜上烙印的病历编号：20080917。这个数字在母亲遗物中出现过，刻在她婴儿时期的长命锁背面。

"睡会儿吧。"周叙白将外套叠成枕头。林夏闭眼假寐，听见身旁传来加密软件的特殊提示音。眼睫微启的缝隙里，她瞥见周叙白手机屏幕上跳动的代码——SYQC四个字母正在分解成像素点。

雨刮器在车窗上划出扇形轨迹，林夏突然想起沈时谦弯腰时露出的皮带扣。金属表面蚀刻的莲花纹样，与父亲书房暗格里的旧印章完美重合。那些总在深夜打来的跨国电话，或许从来都不是越洋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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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叶**飘进教室时，林夏正在补志愿者日志。陈雨凑过来惊呼："你画的老奶奶好像！"速写本上的老人布满皱纹的手正在侍弄月季，背景里模糊的西装身影却让林夏笔尖一顿——她竟在不知不觉中画出了沈时谦的背影。

周叙白的水杯突然打翻，柠檬片漂在浸湿的日志上。2008年9月17日的日期在水渍中晕开，像极了母亲病历本上被碘酒污染的墨迹。林夏用纸巾按压纸面时，发现周叙白正盯着她后颈某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阴郁。

放学后的镜子里，林夏终于看清自己颈后淡红的胎记——形似半朵莲花的印记，正与沈时谦皮带扣上的纹样严丝合缝。更衣室外传来脚步声，沈时谦三个月前的话突然在耳畔炸响："不要相信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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