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劫 (2-1)

姑苏城的春雨总是缠绵，李长青在画舫檐下躲雨时，听到一段裂帛般的琵琶声。拨开珠帘，抱琴女子身着月白襦裙，鬓边海棠花随着轮指轻颤，竟是三年前在金陵有过一面之缘的楚梦璃。

"公子还记得《广陵散》的约定么？"她指尖扫过琴弦，二十三根冰蚕弦突然绷直如刃。李长青这才看清她腕间红痕——那是唐门傀儡丝的印记。

三日前，李长青追查天机图至太湖，在沉船中发现半卷《璇玑谱》。此刻谱子正在楚梦璃案头，与琵琶共鸣发出幽蓝光芒。她忽然按住震颤的琴弦："这曲子会要人命的。"

话音未落，画舫猛然倾斜。十二具青铜水鬼破窗而入，关节处闪烁着与楚梦璃腕间相同的红光。李长青挥剑斩断傀儡丝，却见楚梦璃口吐黑血——她才是真正的傀儡中枢。

"快走......"她将染血的《璇玑谱》塞进李长青怀中，"去寒山寺找......"话未说完，瞳孔已涣散成灰白色。李长青抱着渐冷的躯体，听见她最后呢喃："那年秦淮河......不是偶遇......"

三个月后，终南山巅。

李长青为寻第五份天机图闯入奇门遁甲阵，却被困在九宫八卦局中。晨雾里走来个撑竹骨伞的素衣女子，伞面绘着星斗运行图。"公子踩着我的影子了。"她说话时，腰间二十八宿罗盘叮当作响。

这女子名唤沈清秋，是鬼谷派最后传人。她在巽位插下青竹杖，阵眼顿时显形："此阵以活人为祭，阵心是家师遗骸。"说这话时，她脖颈浮现血色咒印，原是天生短命的"破军命格"。

两人在观星台参悟天机图时，沈清秋总望着银河发呆。某夜她醉酒，指着紫微垣笑道："我出生那夜，帝星旁多了颗伴星。"她忽然握住李长青的手，"现在我知道那是谁了。"

李长青在竹简中发现她未写完的信："......若能用破军命换贪狼星，清秋死而无憾。"信纸被泪水晕染的字迹旁，画着两人初见时的星图。

最终决战那日，沈清秋逆转七星灯，以自身为祭破开生门。李长青冲出阵法时，听见她在身后轻哼《越人歌》。那柄竹骨伞化作漫天星屑，只留给他半块能窥探天机的河图玉璧。

又一年深秋，李长青在西域商队遇见跳胡旋舞的白浅歌。她足铃上坠着的银月亮，与冷青霜留下的圣火令纹路暗合。酒肆烛火摇曳，她借着斟酒在他掌心写字："小心驼铃。"

当夜，商队遭遇马贼袭击。白浅歌反手抽出缠在腰间的软剑，剑光如月华倾泻。她耳后昙花刺青在血战中绽放，那是西域王庭暗卫的标记。李长青救下她时，发现她脊背布满鞭痕——最新那道还渗着血珠。

"我是送来和亲的祭品。"她包扎伤口时冷笑，"不过把送亲队都杀了。"忽又柔声道，"公子可知，楼兰新娘会在情郎手心画月亮？"说着用蔻丹在他腕间勾了弯血月。

敦煌地宫之中，白浅歌为李长青挡下机关毒箭。她躺在飞天壁画下，将染血的羊皮卷塞进他衣襟："这上面......有你要的答案......"最后一丝气息消散前，她突然睁大眼睛："原来你眼中的月亮......不是为我......"

李长青在残卷背面发现小字："永徽三年七月初七，白氏女婴换慕容子。"他想起慕容雪眼中的金色莲花，终于明白那些似曾相识的眼神从何而来。

最痛莫过于在苗疆蛊市，遇见与楚梦璃容貌相同的卖蛊女阿沅。她腕间银镯刻着同样的海棠花，却说从未去过江南。当情蛊反噬时，她蜷缩在李长青怀里喃喃："原来蛊虫也会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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