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52肖乔大婚

李莲花连连点头

李莲花(李相夷):“早,早。”

方多病却往他身后张望。

关河梦身后四人两男两女,两名男子一人作灰袍紧装之人是“风尘箭”梁宋,此人的武功并不怎么高明,但是为人诚恳勤毅,侠名甚隆。两名女子一位娇美明艳,身着绿色衣裙,是“紫菊女”康惠荷;另一位却是一袭布裙,不施脂粉,天然一股书卷之气,正是“吹箫姝”龙赋婕。

几人相互介绍,不住拱手,一阵“久仰久仰”之后,终于坐了下来,对同桌之人竟是大名鼎鼎的吉祥纹莲花楼主人和“方氏”少主也是十分惊讶,尤其李莲花以神秘闻名,却居然是如此文雅寻常的一介书生,不免都是心下诧异。

略饮了几杯茶水,攀谈起来,方多病才知道这几位侠少侠女,不仅被关河梦救过性命,也被肖紫衿救过性命。

“风尘箭”梁宋道:“我生也晚,未曾赶上四顾门和金鸾盟的那一场大战,但有幸在两年之前月支窟一战与肖大侠有过一面之缘,肖大侠相貌英俊,为人潇洒,和乔姑娘确是天生一对。”

康惠荷抿嘴微笑,“肖大侠确是英俊潇洒,但也未必天下无双,梁兄武功虽然不及,英雄侠义却犹有过之。”这位姑娘容貌美丽,嘴巴很甜。

与她同来的“吹箫姝”龙赋婕却是嫣然一笑,“梁兄英雄侠义犹有过之,也有人英俊潇洒与英雄侠义都不逊于……”

康惠荷满脸生晕,嗔道:“龙妹妹!”

龙赋婕似笑非笑地看着关河梦,举杯喝了口茶,拿起面前的馒头,悠悠撕了一片,吃了下去。

方多病饶有兴致地看着关河梦,李莲花规规矩矩地喝茶,目不斜视。

梁宋轻咳一声,他早知康惠荷倾心关河梦,可关河梦却似乎对苏小慵较为特别,为避免关河梦尴尬,他向杨垂虹道:“杨兄远道而来,不知带了什么贺礼?”

杨垂虹本是翩翩公子,也不小气,当下从袖中取出一个如折扇大小的木盒,“这是兄弟的贺礼。”

康惠荷好奇,“这是什么?”

方多病也好奇得很,这木盒长约一尺,宽约两寸。

方多病:“这里面是什么?筷子?”

杨垂虹一笑,打开木盒,只见木盒中光华闪烁,却是一柄奇短奇窄的匕首,精钢匕首必是寒光闪烁,这匕首却焕发着一种奇异的粉红光泽,煞是好看。

方多病看了一阵,突道:

方多病:“小桃红!”

杨垂虹点头,赞道:“方公子果然好眼光,这正是五十六年前‘天丝舞蝶’桃夫人的那支‘小桃红’!”

龙赋婕颇为惊讶,“听说此匕斩金断玉,锋锐非常,更为可贵的是此匕所在之处,神兵之杀气可令蚊虫绝迹,猛兽避走,是防身神物。你从何处得来?”

杨垂虹颇有自得之色,“‘小桃红’是兄弟偶然从当铺见得,重金买下。肖大侠于我有救命之恩,此匕赠与乔姑娘再合适不过。”

众人纷纷点头,当下相互询问贺礼。

龙赋婕带的是一支凤钗,明珠为坠黄金镂就,十分昂贵,最珍贵之处是短短三寸来长的钗身上细细刻有陆游《钗头凤》那一阕词六十个字,字字清晰,笔法流畅,确是一件名品。几人啧啧称奇,但心下却不免觉得新婚之际,这钗上刻这首词未免不吉,但此钗乃是古物,倒也难以苛求。

康惠荷的贺礼是一盒胭脂,那胭脂颜色娇艳明媚,却是西域奇花所制,常用能够驻颜,又能当作金疮药使用,涂在创口之上颇有奇效。

梁宋带来一幅字画,乃是当代书法名家所写之“郎才女貌”四字。关河梦和苏小慵未带贺礼,方多病的贺礼却庸俗得多,乃是白银万两,以及“葡萄”美酒二十坛,各色绫罗绸缎十匹,异种花卉一百品。这些贺礼由方而优方老爷子率众带来,方多病代表方氏将于八月十五交与肖紫衿。

但若是说方多病庸俗,李莲花便是小气了,他的贺礼是一盒喜糖。

方多病目瞪口呆,半晌道:

方多病:“要不这异种花卉一百品便算你送的如何?”

其他几人看着那盒喜糖,心下或是鄙夷,或是诧异,李莲花却是不肯,硬要送与肖紫衿夫妇一盒喜糖。

众人都是皱起眉头,暗道:这人不识时务,肖紫衿和乔婉娩是何等人物,你送去一盒不值一吊钱的糖果,岂不是当面给人难堪?

李莲花拍了拍他那盒喜糖,小心翼翼地包了起来,当作宝贝一般。

方多病心里悻悻然,原来这就是李莲花的“大礼”?不过这李小花是只铁公鸡,小气得很,花五个铜板买盒糖果,的确也是个“大礼”了。

八月十五,天色清明爽朗。傍晚,一缕紫霞斜抹天空,瑰丽动人。

扁州小青峰,野霞小筑宾客盈门,人来人往,十分热闹。门口高悬红色灯笼,庭院内张灯结彩,酒席列了数十桌,挤满了整个庭院,桌上各色酒菜,鸡鸭鱼肉,水果鲜蔬,冷盘凉拌,都已上齐。入座的宾客已有五成,大多满带笑容,彼此拱手,“久仰久仰”、“恭喜恭喜”之声不绝于耳。

乔婉娩对镜梳妆,铜镜颜色昏黄光华黯淡,她缓缓描眉,点唇。镜中人依然如当年那般颜色,即使绘上浓妆亦不见增艳多少,只是容颜依旧,人事已非……嫁给肖紫衿……十年之前,纵然是最荒诞离奇的梦,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嫁给肖紫衿。

爱紫衿吗?她问过自己很多次,十年前、八年前、六年前、四年前……一直到昨日深夜,爱紫衿吗?昨夜梦见过他为她流的血,做过的事,却从未见他为她流过泪,醒过来以后静静地回想——真的,她只见过紫衿为自己流过的血,从未见他为自己流过泪,这个男人,一直拼命做着她的撑天之柱,其他的……从来不说,也不让她看见。

他和相夷不一样。爱相夷吗?爱的,一直都爱……相夷很任性,高强的武功、出群的智慧、辉煌的功业,让他目空一切。他喜欢命令人,很会命令人……奇怪的是大家都觉得很服气,从来不讨厌……她也是一直被他命令着,安排着,去哪里、做什么事、在哪里等他……一直一直,听着相夷的指挥,信着他,等着他,一直等到永远等不到……但紫衿不同,紫衿永远不会指挥她必须做些什么……

只要她开口,他可以为她去死……

乔婉娩微微牵动了一下嘴角,那微笑未免见了几分凄凉之色,她自不会要紫衿为她去死,她绝不会要任何人去死,她痛恨所有抛弃一切可以轻易去死的人……爱紫衿吗?爱的,花费了十年光阴,有今日的婚礼,她真的十分欢喜。

外边宾客进场,入席的时候都送上了贺礼,她也是习武之人,听见了外面的声息。礼物大都十分名贵,乔婉娩绘好妆容,微微一笑,紫衿虽然这几年深自收敛,但想必心里十分高兴,他本来喜欢排场。

“乔姐姐?”门外有人敲门,“我是小慵。”

乔婉娩道:“进来吧。”

苏小慵推门而入,啊了一声,“乔姐姐今日果然比平时更美。”

乔婉娩扑哧一笑,“小丫头虚伪得很。”

苏小慵叫了起来,“乔姐姐本来就是江湖中有名的美人!我哪里虚伪了!”

乔婉娩微微一笑,“有名不假,美人未必。这般‘有名’,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苏小慵拾起桌上的梳子,轻轻为她梳紧发髻,“也不知有多少人羡慕你呢。”

乔婉娩闭起眼睛,而后睁开,微笑,“你没见过‘虞美人’角姑娘,那才是真正的美人儿。”

苏小慵嘴巴一扁,“我干吗要看妖女?听说这女人手下帮徒乱七八糟,奸淫掳掠做什么事的都有,她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乔婉娩有些好笑,正要说话,花轿却已到了门口,苏小慵为她戴上凤冠,理好衣裳,扶她入轿。

大红花轿在众轿夫的吆喝声中缓缓前行,走向中庭。喜筵就设在中庭,喜堂就在中庭之后的大堂。自乔婉娩闺房到大堂,不过穿过一条回廊,数百步路程。喜乐吹奏,客人已纷纷到席,一时间声息稍静,只听那欢快热闹的乐曲似响自四面八方,花轿吱呀之声隐约可闻,宾客在稍静之后哄然议论,欢笑声、吆喝声、敲击声和开嗓歌唱声混合在一起,热闹已极。

乔婉娩坐在轿中,突地觉得害羞起来,红晕了双颊,偷眼往花轿帘子缝隙看一眼,遥遥却见肖紫衿伟岸的背影站在喜堂之中。她从未见他着过红衣,猛然看见,竟觉得有些好笑,情不自禁地嘴角含笑,心头竟有些跳,就似仍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第一次见了可心的人儿一般。

众多宾客也都在酒宴边坐了许久,等着花轿已等了许久,见花轿自回廊中转出,不少人都是目不转睛看着那花轿,只盼在轿上盯出两个洞来瞧瞧新娘子究竟是如何美貌,令两个江湖奇男子为她颠倒。

苏小慵一路跟着花轿,轿边跟随的有丫鬟、媒婆和轿夫,路没走多远,轿边又跟了不少年轻莽撞的江湖少年,她忙着阻拦众人靠近花轿,以免冲撞花轿,正忙碌之间,有人轻轻拍了下她的肩。

“欸?”她回身一笑,“是你,怎么?有事吗?”那人点头,对她招了招手。苏小慵略有迟疑,但见花轿也已走到门口,这人的脾气她也知道,不是真有要事,此人对她避之唯恐不及,绝不会上前招呼,便点了点头,跟着那人往客房走去。花轿边人头攒动,却也没多少人留意到苏小慵离去,人人只盼在乔婉娩出轿之时看她一眼。

喜乐之声吹奏,前头手持蓑青之人已经扫过了喜堂的门槛,乔婉娩并无兄弟,因而也无舅爷轿在前,更无媒人,所以迎亲队中也没有媒婆轿。前头拖青之人过后,新娘轿子就直接到了门口,吉时一到,新郎就可出迎,牵新娘入内拜堂。

乔婉娩的大红花轿在外一停,宾客中轰然起哄,大家都笑了起来,纷纷吆喝。肖紫衿回身一望,嘴边也隐约见了笑意。

方多病坐在喜筵正席,他身边便是“方氏”当家老爷子方而优。在自家老爷面前,方多病规规矩矩,谨言慎行。与他同席的是关河梦以及“佛彼白石”中三人,“四虎银枪”三人,四顾门尚存的友人都前来道贺,“佛彼白石”中云彼丘没有到座,说是百川院不能无人留守,加之他有病在身,因此不能前来。

李莲花坐在第七席中,他本要说明他就是江湖传说中神秘莫测的吉祥纹莲花楼楼主,但转念想到方而优正等着要看何晓凤的准夫婿,不免有些胆寒,还是不说为妙。坐在他左边的是“思皮大侠”房克虎,右边是“雪花仙子”柳寒梅。

满桌皆是“久仰久仰”之声,半晌之后,李莲花终于忍不住悄悄问身边的“雪花仙子”那位“思皮大侠”究竟是何方神圣。

柳寒梅嫣然一笑,在他耳边悄声道:“‘思皮’那是南蛮荒芜之地的一个小地方……方圆不过二十来里……”

李莲花啊了一声,十分敬仰地看着房克虎,

李莲花(李相夷):“二十来里也大得很了。”

柳寒梅顿时流露出轻蔑之色,“那也算大侠?”

李莲花唯唯诺诺,过不多时又低声问房克虎:

李莲花(李相夷):“咳咳……柳仙子又是……何处的高人?”

房克虎哈哈大笑,“她是黄河五环刀门下的女弟子,什么‘雪花仙子’我根本没听说过,不会是临时自封的吧?”

柳寒梅砰的一声拍桌而起,柳眉倒竖,大怒道:“你说什么?你枉为江湖中人,居然不知我‘雪花仙子’乃是近年来江湖有数的人物?”

李莲花大吃一惊,连连拱手,

李莲花(李相夷):“两位声名远扬,在座各位都是久仰了,息怒息怒,请坐请坐。”

柳寒梅余怒未消,重重坐下,突地斜眼看李莲花,“你姓甚名谁,报上名号。”

李莲花一怔,

李莲花(李相夷):“这个、这个……在下姓李……”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柳寒梅斜眼看到他手里抱着一个红色的喜糖盒子,为之愕然,“这是——你的贺礼?”

李莲花颔首。

柳寒梅嘿了一声,起身坐往别席,竟是觉得和他同席十分屈辱。柳寒梅离席,第七桌有不少人纷纷离开,只余下三两人仍旧坐着,看似也都是来白吃白喝的江湖混混,却有一人姗姗而来,坐在了第七桌上,却是龙赋婕。她对李莲花微微一笑,似是对离开之人十分不屑。

方多病坐在正席,吊眼看着第七席的变故,肚里大笑。却听一名长须老者卓然而起,扬声道:“吉时已到——”喜筵一阵喧哗,人人回头,只见肖紫衿一身红袍,胸挂红花,缓步走向停在门口的红轿。喧哗声渐渐平息,肖紫衿轻轻牵起轿前的红绸,轿帘晃动,一人头戴红盖头自轿中慢慢下来,红衣鲜艳,佳人窈窕,肖紫衿牵动红绸,红衣新娘缓步前行。突然之间,喜筵中宾客情不自禁发出一阵欢呼,肖紫衿微微一震,他是何等人物,却在牵起红绸的刹那,微微颤抖。

李莲花手持酒杯,目不转睛地看着肖紫衿。宾客满堂,肖紫衿全心全意只在乔婉娩一人身上,牵着新娘子走过喜筵,登上喜堂。

那长须老者原来是肖紫衿叔父,只听他运气振声道:“一拜天地——”

肖紫衿和乔婉娩携手对门口同拜天地。

那老者又喊:“二拜高堂——”

两人回身对老者徐徐拜下。

“夫妻对拜——”

两人转过身,彼此深深拜下,携手而起。

酒宴的宾客有些喊叫起来,“恭喜肖大侠和乔姑娘喜结良缘——”“恭喜肖大侠喜得佳人。”“多福多寿!”“早生贵子——”顿时一片哄笑,肖紫衿终是笑了,牵着新娘步入洞房。

李莲花手中的喜糖尚未送出。微微一笑之后,他将喜糖放置在靠近第七桌旁的收礼盘中。旁人所送的礼物大都名贵,这一盒喜糖倒是十分显眼。送出喜糖之后,他拾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蔬菜,吃了下去。同桌之人均觉诧异,这位食客未免毫无礼数。

过不多时,正席开始动筷,大家纷纷劝酒,场面热闹异常。李莲花却只吃了那一筷子蔬菜,便自停筷。他左右无人,过了一会儿,微笑举杯低唱:“一杯相属,此夕何夕……”却有一人走到他身侧,悠悠吟道:“西江碧,江亭夜燕天涯客。天涯客,一杯相属,此夕何夕。烛残花懒歌声急,秦关汉苑无消息。无消息,戍楼吹角,故人难得。”李莲花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猛地看见来人红衣乌发,容颜娇艳妩媚,发髻一支芙蓉金钗,十分华丽灿烂,竟比新娘还要明艳,却是何晓凤。

同桌之人都认得这位“武林第三美人”,见她突然来到,不免十分稀奇。靠近第七席的宾客纷纷回头,均在好奇这位“武林第三美人”究竟所为何事。

只见她笑吟吟地看着李莲花,在他身边柳寒梅的空位坐下,“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李莲花道:

李莲花(李相夷):“别来无恙,何姑娘好。”

何晓凤媚眼在李莲花脸上瞟来瞟去,“李楼主何等身份,怎能坐在次席?这肖大侠也太不讲道理,你到我那里坐,来。”

李莲花温言道:

李莲花(李相夷):“我坐这里就很好。”

何晓凤嫣然一笑,“那么我坐在这里陪你。”

同桌几人顿时心里悻悻这位“李楼主”不知是何方神圣,居然能得江湖中身价最高之佳人的青睐,这位佳人年纪虽然大了那么一点,难伺候了那么一点,却也是千娇百媚……

正在这时,正席起了一阵喧哗,肖紫衿换了身衣裳,出来陪酒。

正席上纪汉佛、白江鹑和石水一起站起,举杯敬酒。肖紫衿一杯酒一饮而尽。

白江鹑笑道:“肖兄弟多年夙愿,终是得偿,恭喜恭喜。”

石水却冷冷地道:“门主若在,三门主万万娶不到乔姑娘。”

纪汉佛喝了一声,石水阴阴闭嘴。

纪汉佛对肖紫衿道:“恭喜,恭喜。”

肖紫衿不以为忤,突地长长吐出一口气,“我其实……很庆幸他已经死了。”饮下第二杯酒,他眼中隐有泪光,缓缓地道,“你们可以恨我。”

纪汉佛用力拍了拍他的肩头,淡淡地道:“不会。”

王忠、何璋和刘如京三人也自站起,连道恭喜,肖紫衿连饮七杯酒,面不改色。

方多病和方而优也站起敬酒,方多病从未见过这位“肖大侠”,这时对他上上下下看了个仔细,只见他面貌英俊,气度沉稳,身材高大挺拔,的确是威仪不凡,和江湖宵小之辈如李莲花之流大大不同。

肖紫衿一桌桌轮番敬酒,他内力深厚,又出身名门世家,酒量甚豪,连饮十数桌,脸上却毫无酒意。很快,他走向何晓凤这一桌,身侧有人替他倒酒,他举杯走向第七席首座,突然一怔,砰的一声,那一杯酒水失手跌落,在地上打得粉碎。

喜筵中顿时寂静无声,人人心里惊异,自李相夷和笛飞声死后,肖紫衿的武功纵使称不上江湖第一,也是“第一”之一,他手上的劲道何等稳健,就算在手上抓住数百斤重物也不在话下,这小小酒杯竟而会失手跌落,实在是万分古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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