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龛 (2-1)

铀玻璃在防辐射服里泛着幽绿，林小满看着剂量仪上跳动的数字，恍惚间以为那是黄仙庙的香火计数。副校长摘下面罩，露出左脸溃烂的皮肤——那分明是焚烧纸人留下的焦痕。

"你父亲林振业在1984年6月17日签过保密协议。"他递来的文件袋渗出黑色黏液，内页用血写着《723厂黄皮子嬗变观测记录》。泛黄的合照里，年轻的三奶奶穿着白大褂，正在给捆在反应堆上的黄鼠狼注射紫色液体。

通风管道突然传来抓挠声，墙上的盖革计数器疯狂鸣叫。林小满颈后的汗毛根根竖起，她看见自己的影子正在水泥地上分裂成无数黄鼠狼形态，每道影子都连着根半透明的脐带。

"小心量子纠缠态！"穿防护服的研究员刚举起仪器，喉管就被无形利齿撕开。喷溅的鲜血在空中凝成符咒，正是族谱里血契的满文变体。

林小满趁机钻进泄压阀通道，生锈的铁门在身后自动焊死。幽蓝的应急灯下，墙皮剥落处露出密密麻麻的抓痕，夹杂着俄文咒语与泛黄的《钚元素提纯工艺图》。

通风口突然灌进带着檀香味的雪沫，三奶奶的铜钱剑从缝隙刺入，挑开她羽绒服内衬。当胸掉出的工作证上，父亲的照片正在缓慢变异——他的左眼变成琥珀色竖瞳，工号栏的数字组合正是比特币私钥片段。

"你爹当年给黄三太奶装的人造丹田，如今该还了。"三奶奶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布满老人斑的脸在蓝光下呈现金属质感。她甩出串铜钱击碎消防柜，流淌的水渍竟在水泥地勾勒出长白山地图。

林小满的太阳穴突然刺痛，眼前闪过父亲临终画面：心电监护仪的波纹变成黄鼠狼轮廓，尸检报告上的"恶性肿瘤"其实是蜷缩的幼崽。手机自动播放起婴儿啼哭，声纹谱显示频率与反应堆中子流的震荡波完全一致。

防空洞深处传来法铃声响，她循声摸到标着"临界事故纪念室"的铁门。推开门瞬间，二十八具水晶棺呈放射性排列，每具棺中都躺着个穿防护服的林家人。中央控制台的显像管屏幕上，1958年的黑白影像正在循环播放：

穿中山装的干部将黄鼠狼塞进反应堆，三奶奶捧着萨满鼓记录数据。当蓝光爆闪时，所有黄皮子集体直立作揖，它们的影子在铅墙上投射出的却是西装革履的人类。

"科学修真试验场。"副校长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腐烂的左脸正在脱落碎肉，"你父亲那代人用核裂变给黄仙开灵智，现在它们要用人造金丹重塑天道。"

林小满摸到控制台下的暗格，里面是父亲的工作日志。1984年6月17日的记录用红笔圈出："子时观测到黄三太奶法相具现化，确认仙家可寄生在β射线中实现量子永生。"

通风系统突然灌入浓烟，烟雾中浮现三百只黄鼠狼的荧光轮廓。它们前爪捧着盖革管，尾巴连接成DNA双螺旋结构，正随着核电站废水的流淌节奏叩拜。

"快走！"三奶奶撞破铅玻璃冲进来，她的右臂已变成机械义肢。桃木剑劈开控制台，暴露出的核心部件竟是镶着顶针的萨满鼓面，鼓皮上纹着《周易》六十四卦与粒子对撞图示。

林小满的胎记突然发烫，水晶棺中的女尸集体睁眼。当她触碰到鼓面时，整个厂房开始倒带重播：反应堆褪回铀矿石，黄鼠狼变回古尸，父亲的工作证照片恢复成婴孩模样。唯有墙上的电子钟显示：1984年6月17日2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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