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针劫 (2-1)

玉顶针在月光下泛着尸蜡般的光泽，林小满盯着手腕新生的鳞片，每片青鳞缝隙都嵌着粒黄仙眼珠。村口土地庙的泥像突然淌出血泪，神龛里供着的竟是那枚本该毁去的顶针。

"掌堂教主，该清五障了。"穿藏蓝道袍的老萨满杵着人骨幡跨进院门，幡面三百冤魂的哭嚎惊飞了满树乌鸦。他腰间的串魂铃刻着"常"字——是吉林常家的出马仙。

林小满的右眼突然刺痛，琥珀瞳仁里映出老萨满的真相：道袍下爬满黄鼠狼幼崽，天灵盖插着七枚枣核钉。她攥紧玉顶针，针眼渗出黑血在地面绘出《真宗卷》残页："癸未年三破日，常黄两家争香火......"

常老仙的人骨幡突然暴涨，幡尖挑出张血淋淋的堂单。林小满看清堂单上并列的"黄三太奶"与"常天龙"名号时，后腰的龙鳞突然逆生，刺破棉袄扎进供桌。桌底钻出百条白蛆，每条蛆身都纹着林氏女子的生辰。

"换童子咯——"货郎的吆喝声贴着墙根游走。林小满甩出龙尾击碎院墙，砖石飞溅中露出埋着的七口薄棺。每口棺材都贴着常家符咒，棺中躺着被换命的林氏婴孩，脐带上系着带血的顶针。

常老仙的枣核钉破空而来，钉入林小满周身大穴。她喷出的龙血化作火雨，却烧不穿老萨满的护体阴气。当第七枚枣核钉刺入眉心时，玉顶针突然爆出青光，映出1947年常家血洗黄仙洞的秘影——当年斩断黄三太奶七条尾巴的，正是常家祖传的破仙钉。

"还债！"林小满的龙爪撕开道袍，常老仙干瘪的胸腔里蜷缩着只独眼黄仙。那畜生爪中攥着半截顶针，针眼穿着三奶奶的指骨。当她想捏碎黄仙时，货郎的拨浪鼓声突然尖锐，鼓面人皮浮现父亲临终画面："常家用你弟换了龙脉......"

地窖突然传出婴啼，林小满循声撞开铁门。冰棺里封着个浑身长鳞的男婴，脖颈挂着枚刻"林"字的银顶针。当她触碰冰棺时，玉顶针突然飞射而出，与银顶针拼合成完整的太极鱼——这正是《真宗卷》缺失的镇物。

常老仙的人骨幡卷起阴风，三百冤魂化作锁链缠住龙尾。林小满的右眼完全兽化，琥珀瞳光扫过处，冤魂竟显出林氏先祖的面容。她扯断锁链吞下冤魂，每吞一只，玉顶针就多出道裂痕。

货郎的独轮车撞破地窖墙，车斗里堆满新死的童尸。当尸体滚落时，林小满看见每个孩童掌心都纹着顶针胎记。常老仙突然割破手腕，血水在地上汇成化龙契的续章："甲辰年黑山虎张口，常林两家祭龙牲......"

玉顶针突然刺入冰棺，阴阳顶针融合的瞬间，男婴睁开琥珀竖瞳。他额间爆出黄三太奶的灵印，龙爪撕开林小满的孝衣，露出后背完整的镇邪图——那图案中心嵌着的，正是当年被爷爷刺瞎的黄仙眼珠。

"好姐姐，该还我的龙命了。"男婴的嗓音带着三重回声，货郎的拨浪鼓在他手中化作摄魂铃。常老仙的尸首突然自燃，灰烬凝成新的堂单，黄常两家的名号正在缓慢融合。

林小满的龙鳞片片倒竖，每片鳞下都钻出根黄仙尾。当地脉中的蛟龙发出悲鸣时，她终于看清玉顶针的真相——这既是斩断因果的钥匙，也是重启血契的祭器。

月光突然被黑云吞噬，三百只戴孝黄鼠狼从坟地涌来。林小满扯断颈间红绳，二十八枚顶针悬浮成阵。当阵光与玉顶针共鸣时，整座老沟屯的地面开始塌陷，露出底下巨大的黄仙化龙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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