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契约（1）

更衣室里的死寂，浓稠得如同凝固的沥青。胡桑诺夫僵在原地，那只推过人的手还悬在半空，指尖微微颤抖，深褐色的眼眸里翻涌着惊涛骇浪——惊骇于自己瞬间痊愈的伤口，更惊骇于自己那失控的一推。

队医彻底石化，嘴巴微张，眼神空洞，仿佛毕生所学的医学知识都在眼前这超自然的一幕前碎成了粉末。玉狸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被散落的毛巾和球衣半掩着，金色的发丝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细弱的抽气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眼底盛满了生理性的泪水和巨大的茫然委屈。

皮鞋踏在光洁地砖上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局。

瓜迪奥拉走了进来，深色西装笔挺依旧，但那张向来沉稳如渊的脸上，此刻却笼罩着一层冰冷的阴云。

德布劳内的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地上的玉狸，蓝灰色的瞳孔骤然收缩，下颌线瞬间绷紧。

瓜迪奥拉没有看任何人，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先是在胡桑诺夫那张写满惊惶和难以置信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里的压力让高大的乌兹别克人几乎喘不过气，羞愧地低下了头。然后，他的视线移向地上的玉狸。

那冰冷的目光在触及少年苍白的脸、含泪的眼眸和微微颤抖蜷缩的身体时，几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愠怒、后怕、一种计划被打乱的强烈失控感，在他胸中激烈冲撞。他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冰冷刺骨，更衣室的温度仿佛都随之下降了几度。最终，所有的情绪化为一声极低、极沉的叹息，带着一种深沉的无奈。

他迈步上前，高大的身影在玉狸面前投下一片阴影。他没有训斥，没有质问，只是弯下腰，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将蜷缩在地上的少年整个抱了起来。玉狸的身体很轻，带着少年特有的单薄，此刻微微颤抖着，像受惊的小动物本能地往他怀里缩了缩，冰凉的脸颊贴着他温热的颈侧，细弱的抽泣声断断续续。

“没事了。”瓜迪奥拉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迥异于他惯常的指令口吻。他宽厚的手掌在玉狸单薄的后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动作有些生硬，却有效地让那颤抖平息了一些。他抱着玉狸，转向更衣室中央，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所有人，集合。”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威压，瞬间让更衣室里最后一丝窃窃私语消失无踪。“包括你，约翰。”他看了一眼队医。

球员们迅速聚拢过来，围成一个半圆。气氛凝重得如同即将宣判的法庭。胡桑诺夫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僵硬地挪到队友中间，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队医老约翰也如梦初醒，颤巍巍地站好，脸色依旧煞白。

瓜迪奥拉抱着依旧有些发懵、但情绪已稍稍平复的玉狸，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脸，最终落在德布劳内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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