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延情
暮春的雨丝如愁,缠在徽州古道的青石板上。夏无惜收了伞,剑柄蹭过腰间革带,那柄用蓝布裹着的古剑在行囊里沉得像块冰。义刀门的老门主临终前咳着血把剑塞给她时,袖口还沾着未干的血渍——三日前黑风寨的人摸到寨子里,为的就是这柄“断潮”。
“无惜丫头,”老门主的手指抠着她手腕,“断潮剑鞘上的龙纹是信物,送到江南云深谷,交给一个叫‘竹先生’的人。”雨幕里忽然传来马蹄声,夏无惜闪身躲进路边的茶棚,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行囊上的暗扣。断潮剑的来历她听过,二十年前义刀门凭此剑平定东海匪患,剑鞘上的龙纹里嵌着半枚玉珏,据说集齐两枚能解开东海沉船里的秘密。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茶棚老板递来粗瓷碗,碗沿沾着片茶叶。夏无惜刚摸出铜钱,斜刺里突然冲出匹白马,鞍上的青衫客勒住缰绳,马蹄溅起的泥水差点泼到她裙角。那人翻身下马时,夏无惜瞥见他腰间悬着支紫竹箫,箫穗上系着枚银质的兰花坠子。
“得罪了。”青衫客拱手时,目光落在她鼓鼓囊囊的行囊上,“姑娘可是要去江南?”夏无惜手按上剑柄,江湖人不该问的事从不乱问。青衫客却笑了,从袖中取出枚刻着竹纹的令牌:“在下竹延,云深谷外门弟子。老门主可曾提过‘竹先生’?”
雨势突然变大,茶棚的苇席被风吹得哗啦响。夏无惜盯着他掌心的竹纹令牌,跟老门主描述的分毫不差。断潮剑在行囊里轻轻震了下,似是有感应。竹延见她迟疑,从箫管里抽出片薄如蝉翼的银叶:“老门主说,持断潮者若见此叶,当知是故人。”
“原来竹先生就是你。”夏无惜松开了按剑的手,却没注意到竹延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三日前黑风寨夜袭时,有个蒙面人使的正是黑风寨独门的“裂石掌”,但那人袖口露出的,却是云深谷弟子特有的青竹刺绣。
行至昱岭关时,暮色已浓。竹延在破庙生了堆火,火苗舔着断潮剑的蓝布包裹,映得夏无惜的脸忽明忽暗。“黑风寨的人还会追来。”竹延拨弄着柴火,火星溅在他手背,“二十年前东海沉船的宝藏,不止黑风寨盯着。”夏无惜刚要开口,庙外突然传来刀鞘碰撞的声响。
“好香的火!”闯入者是个铁塔般的汉子,腰间悬着柄厚背鬼头刀,刀鞘上刻着朵残败的红莲。他踢开脚边的枯枝,目光在断潮剑上转了圈:“姑娘可是义刀门的人?在下洪然,路过讨口热水喝。”夏无惜注意到他刀柄缠着的红绸上,沾着半片黑风寨的鸦羽令牌。
竹延突然按住箫管,指尖泛起青白:“洪兄刀上的红莲,可是跟二十年前‘血莲刀’洪老前辈有关?”洪然咧嘴一笑,露出颗缺了角的门牙:“算你识货!那老东西是我爷爷,可惜当年没抢到断潮剑,被义刀门的人打折了腿。”
空气瞬间凝固。夏无惜拔剑出鞘,断潮剑在火光下泛着冷冽的青芒,剑身上的龙纹仿佛活了过来。洪然的鬼头刀“噌”地出鞘,刀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小丫头片子,今天我就替爷爷拿回断潮!”竹延的紫竹箫横在胸前,箫音陡然尖锐,震得洪然握刀的手微微发颤。
“等等!”洪然突然收刀,盯着断潮剑鞘上的龙纹,“当年爷爷说,断潮剑鞘里藏着另一半玉珏,是不是?”夏无惜想起老门主临终前的话,龙纹凹槽里确实嵌着半枚玉珏。竹延的箫音渐缓,低声道:“黑风寨之所以抢剑,是因为他们手里有另一半玉珏,想凑齐了打开东海沉船。”
庙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黑风寨的人举着火把将破庙围得水泄不通。洪然突然把鬼头刀插进地里:“奶奶的,黑风寨当年害死我爹,这笔账该清了!”他扯下刀柄上的红绸,露出刀背上刻着的半枚玉珏——竟与断潮剑鞘上的纹路严丝合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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