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66.不垂堂

江山兴亡根本不系在君王身上，天下只是需要一颗懂得怜悯世间辛苦的帝王心。

可是纣王不明白。

但殷姝明白。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正因为她明白，明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所以才她不能够坐视不理。

临时在东武大街搭建的高台已经完工，禁军在此把守，并进行宣传。

即使下一秒是朝歌城破，成汤的百姓依旧很忙，他们不是王公贵族，他们需要自己去讨生活，去在这艰难的世间生存。

夕阳倾斜，橘红色的芒洒在大地，高台之下几乎人满为患。

人都是喜欢凑热闹的，成汤百姓也要为他们贫瘠的精神世界增添一些茶余饭后的消遣。

别的不说，光是“储君殿下会亲自前来”就足以抓住大部分人的脚步。

他们一生都和土地打交道，传说中的储君殿下合该是天上月，无以得见。

今日若能见到储君英姿，那当然能够吹上一辈子了！

相较于成汤百姓看热闹的期待，朝臣这边就愁容满面多了。

一群臣子目送着殷姝登上马车，前往东武大街。为首的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臣张了张嘴，想对殷姝说些什么，最后只是眼含热泪的叹息：“殿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啊……”

殷姝已经上了马车，她掀了车帘，极难得的笑了一下，似乎是开心的：“穆老，大厦将倾，何处才是不垂堂？”

穆老语气颤抖，泪水填满了他沟壑纵横般的皱纹——这是岁月的痕迹，是他见证成汤兴衰的证明。

“为人臣子哪有让殿下抛头露面的道理！老身拖着一把残破身躯，却帮不得殿下分毫，羞愧难死......！”

晚风拂面，夕阳的余晖照在她的脸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殷姝语气平静而又温柔，她轻轻道：“穆老，夜里风大，快回吧。”

放下车帘，马车慢慢悠悠的走了。

“殿下！”身后有哭声传来，所有人都明白，成汤已经无可救药了。

.........

夜里黑的早，高台上就搭了一排又一排的火把，照得期间无比清晰，是那黑夜里的唯一光源处。

殷姝站在其上，低着头看底下芸芸众生，只觉得肩上的担子几乎要将她压垮。

“诸位！西岐兵进西南，眼下已经攻破衡州，不出十日石州、兖州也将难以幸免！”殷姝朝着茫茫黑夜大喊。

底下的黑夜一片骚动，殷姝便道：“如诸位所见，成汤如今面临着六百年以来的最大危局！”

“我知诸位都有所怨言，也知父王过去行径是多么的荒诞淫乱！”

“可是覆巢之下亦无完卵，朝代更迭亡者更甚！”

“诸位乃是成汤子民，我相信诸位皆不愿意看到那西岐逆贼窃国大宝！”

“我殷姝，恳求诸位，恳请诸位不要放弃成汤，还请为它再战一场！”

底下是一片鸦雀无声，殷姝心知已是无望，语气哽咽颤抖，却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入朝三载以来，我杀贪官污吏，治国重民意，无论局势如何艰苦，也未曾强取百姓一粒米，我问心无愧！”

“还请诸位在此，再信我一次，再信我大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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