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宝阁的马车驶离西城时,暮色已漫上屋檐。沈知安将《秋江独钓图》小心翼翼收好,目光落在周郁泽指间轻叩着的砚台锦盒上——那方“流云”端砚被层层锦缎裹着,边角绣着的云纹暗花,与周郁泽今日长衫上的纹饰竟有几分相似。
“方才李修文那般挑衅,你何必与他置气?”沈知安指尖摩挲着画轴,想起李修文临走时怨毒的眼神,心头微蹙。
周郁泽掀起车帘一角,看着窗外熙攘的人流,声音漫不经心道:“他父亲想借张御史攀附东宫,这方砚台原是太傅旧物,当年抄家时流入民间,如今被李修文拿来做敲门砖,岂不可笑?” 他顿了顿,指节轻敲锦盒,“砚台背后刻着太傅的私印,若落到张御史手里,他日查起旧案,恐成把柄。”
沈知安恍然。前朝党争牵涉甚广,周、李两家素来不和,周郁泽此举看似意气之争,实则断了李家一条暗线。正思忖间,马车忽然颠簸了一下,青竹在车外低声道:“少爷,前头好像出事了。”
两人掀帘望去,只见街角围了一圈人,中央躺着个灰衣汉子,额角淌血,旁边散落着几匹绸缎。一个锦衣公子正指着他怒喝:“不长眼的东西!撞了本少爷的马,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沈知安瞳孔微缩——那灰衣汉子竟是昨日在兰亭送他伞的书童。他正要下车,周郁泽却按住他的肩,朝青竹递了个眼色。青竹立刻上前拨开人群,低声与那书童说了几句,随即掏出一锭银子塞给锦衣公子:“我家主子赶路,这点银子权当赔罪,放他走吧。”
锦衣公子掂量着银子,骂骂咧咧地带着随从离开。青竹将书童扶到一旁,沈知安这才看清他怀里死死护着的布包,边角露出半卷宣纸,墨色似乎有些眼熟。
“你叫什么名字?为何在此与人争执?”周郁泽的声音沉了几分。
书童见是他们,眼中闪过一丝惊慌,旋即跪下道:“小人姓陈,在城南书铺当差。方才替东家送画,不慎撞上这位爷的马……”
沈知安想起昨日兰亭诗会,这书童似乎是跟着一位姓柳的老画师。他蹲下身想查看布包,陈书童却猛地往后缩了缩,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里面是什么?”周郁泽的目光落在布包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陈书童嘴唇颤抖,终究是解开了布包——里面是三幅画卷,最上面那幅赫然是沈知安昨日在兰亭见过的《溪山行旅图》,只是此刻画轴边缘染着暗红的血渍。
“这画……”沈知安心头一跳,“怎会在你手里?”
“柳先生今早突然病倒,药铺说要五百两银子才能续药……”陈书童声音哽咽,“这画是先生压箱底的,原想送去聚宝阁换钱,谁知路上……”
周郁泽拿起画卷展开,墨色山水中竟藏着几处不易察觉的皴裂,显然是被人刻意损坏。他指尖划过裂痕,忽然停在画轴末端的印章上——那是一枚极细的“松雪”小印,与沈知安前世在古籍中见过的一枚私印分毫不差。
“这画是柳先生的?”沈知安追问。
陈书童摇头:“先生说是早年从一个落魄书生手里收的,只知是前朝物件,不知来历。”
周郁泽没再说话,将画卷重新包好,递给青竹:“送去医馆,先给柳先生请最好的大夫。” 他又看向陈书童,“画先寄存在我这里,待柳先生病好,自会还他。”
陈书童千恩万谢地跟着青竹走了。马车重新启动时,沈知安看着周郁泽手中的画轴,忍不住问:“这画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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