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雪压弯了西廊的竹枝,沈知安呵着白气展开周郁泽送来的密信,宣纸上的墨痕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三日前陈书童在药铺离奇失踪,只在枕边留了半片染血的《溪山行旅图》残页——正是画中藏着密押“冤”字的那一角。
“柳先生昨夜咳血不止,盯着空画架念了十遍‘松雪’。”青竹的声音隔着暖帘传来,带着雪粒落地的轻响,“周少爷让您看这残页背面。”
沈知安翻过纸页,指腹触到几处极细的针脚痕迹。烛火骤然爆了个灯花,他看清那些针脚竟组成半幅舆图,江心孤岛的轮廓旁用朱砂点了个醒目的红点——正是三日前李修文随东宫卫率巡查的寒江渡。
“李修文在找太傅密档。”周郁泽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玄色大氅上的雪粒簌簌落在青砖上,“当年抄家时,密档与《溪山行旅图》本是一对,图藏地点,档记冤情。”
沈知安转身时撞上周郁泽递来的暖炉,鎏金炉壁刻着与“流云”砚同款的云纹。十日前在聚宝阁,这方砚台的锦盒曾被李修文的随从暗中摸过,此刻想来,那指尖停留的位置恰是舆图残页对应的砚底暗格。
“寒江渡的守将是李修文的舅舅。”沈知安将残页按在舆图拓本上,红点恰好落在渡口岸边的龙王庙,“陈书童若带着密档残页去换柳先生的药,必是中了调虎离山计。”
周郁泽忽然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指尖按在暖炉云纹的凹处。炉壁内侧应声弹出个暗格,躺着半枚断裂的玉鱼——鱼腹刻着的“泽”字,与沈知安母亲临终前交给他的那半枚严丝合缝。
“二十年前,太傅府的密卫以玉鱼为令。”周郁泽的指腹擦过沈知安掌心的薄茧,那是前日临摹太傅笔迹时磨出的痕迹,“你母亲原是密卫统领,当年护着密档出海时遭伏击,船沉寒江渡。”
窗外突然传来竹枝折断的脆响。沈知安抄起案上的镇纸掀帘而出,只见雪地中躺着个黑衣人影,咽喉插着支淬毒的羽箭,箭杆缠着的青色丝绦正是李修文随从的佩饰。
“他们果然盯着这里。”周郁泽蹲身拨开死者衣领,露出刺在锁骨的朱雀图腾——那是东宫暗卫的标记。他忽然从死者靴底摸出半张烧焦的药方,残角印着“紫河车三钱”的字迹,正是柳先生每日必服的补药。
“紫河车需用陈年陶罐密封蒸煮。”沈知安想起药铺掌柜的话,“陈书童失踪前曾买过三只陶罐,其中一只……”
话音未落,周郁泽已拽着他冲向药铺。积雪在靴底发出咯吱声响,街角更夫敲着梆子路过,梆子声里混着隐约的水沸声。药铺后堂的灶台前,三只陶罐在火光中微微震颤,其中一只的封口蜡正渗出暗红的血线。
“快退后!”周郁泽将沈知安推到门外,袖中匕首划破陶罐的瞬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罐底躺着的并非药材,而是陈书童蜷曲的尸身,他胸口插着的断剑上刻着半朵流云纹——与“流云”砚的纹饰分毫不差。
沈知安扶着门框干呕时,瞥见陈书童紧握的拳缝里露出一角黄绢。展开来看,上面用朱砂画着幅简笔舆图,江心孤岛上的龙王庙被朱砂圈了三道,庙门处画着个奇怪的符号:半朵流云托着半轮残月。
“这是太傅府的求救信号。”周郁泽的指尖按在符号上,忽然解下腰间的“流云”砚,将砚台倒扣在黄绢上——砚底的云纹恰好与符号拼成完整的图案,月光下,砚台边缘渗出的茶水在黄绢上晕开,显出一行极小的字迹:“寒江雪夜,石龟负碑。”
更夫的梆子声突然停在药铺门口。沈知安透过门缝看见街灯下立着排玄甲卫,为首的李修文正把玩着枚玉鱼佩,玉鱼的断口处还沾着暗红的血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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