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3-1)

李裹儿被两名核心长老押解着，踉跄地走向内坊主殿。昔日熟悉的雕梁画栋此刻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讽刺。进入庄严肃穆的主殿，面对端坐其上、不怒自威的公孙幽，李裹儿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在确凿的证据和叶芷青的陈述面前，她无法辩驳。

　　李裹儿：呵…呵呵呵…

　　她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嘶哑凄厉，充满了自嘲与疯狂。

　　李裹儿：十八年…我在你们七秀坊十八年！原以为是避风港，是归宿…到头来，不过是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

　　她猛地抬头，眼中燃烧着怨毒与彻底的绝望，声音拔高，尖利刺耳。

　　李裹儿：他李隆基！也是个笑话！这江山，这天下，迟早要还给我李氏正统！

　　公孙幽目光深邃如渊，静静地看着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公主”，脸上无悲无喜。叶芷青侍立一旁，将李裹儿的话听在耳中，心中已有决断。

　　叶芷青：师父。

　　叶芷青上前一步，声音压得很低，仅公孙幽可闻。

　　叶芷青：裹儿身份特殊，若此事公之于众，恐引朝堂非议，陷我七秀于风口浪尖。且诸派弟子虽受伏击，所幸性命无碍，其阴谋已被粉碎。弟子以为，当务之急是击退外敌，稳固人心。不若…暂且隐瞒真相，对外只言是杜姬欣统领无盐寨勾结十二连环坞，意图对我不利？

　　公孙幽沉默片刻，目光在李裹儿扭曲的脸上停留一瞬，最终缓缓颔首。这是保全七秀坊大局的无奈之举。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李裹儿被严密看管在主殿偏厢，心中那团名为屈辱和毁灭的火焰却越烧越旺。

　　她不甘心就此沦为阶下囚，更不甘心自己和李重茂的大业就此无声无息地湮灭。她利用看守弟子片刻的松懈，她与自己的随身丫鬟取得联系，这最后的挣扎，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弟子：坊主！不好了！

　　一名弟子惊慌失措地冲入叶芷青所在。

　　弟子：李裹儿…李裹儿在主殿偏厢引火自焚了！

　　叶芷青与公孙幽脸色骤变，立刻赶往主殿。只见偏厢方向浓烟滚滚，火光冲天！炽热的烈焰舔舐着殿柱，发出噼啪的爆响。透过浓烟与火光，隐约可见一个身影在烈焰中扭曲、舞动，如同最后的、绝望的祭舞。

　　李裹儿：十八年……呵呵，都是笑话！

　　李裹儿：他李隆基……也是个笑话！

　　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李裹儿：李重茂…复国…李氏…永…不…屈…服…

　　烈焰中传来凄厉的尖啸，声音最终被火焰吞噬。

　　火势极猛，待众人勉强扑灭，偏厢已是一片狼藉焦黑。一具焦黑的残骸蜷缩其中，面目全非。空气里弥漫着皮肉焦糊和木料焚烧的刺鼻气味。

　　公孙二娘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废墟边缘。她看着那具焦尸，一向清冷的面容上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似是悲悯，又似解脱。她一言不发，脱下自己的外袍，上前小心翼翼地包裹住那焦黑的残骸，动作带着一种异样的庄重与疏离。

　　公孙盈：她的罪，她的债，她的执念…都随这把火，烧干净了也好。

　　她低沉地说了一句，随即抱起那小小的包裹，身影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外，不知去往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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