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涌动 (2-1)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最后一丝颤音在沉水香的氤氲中消散。

“谢九爷赏光。”上官砚离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沙哑，她缓缓收手，指尖冰凉。

苏惊澜没有立刻回应。他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紫檀木的案几上，指尖交叠，形成一个优雅而充满掌控感的姿态。

他的目光，隔着不远的距离，穿透面具的眼孔，沉沉地落在上官砚离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洞悉的玩味。

“霜月姑娘，”他开口，声音低沉，打破了琴音散尽后的短暂寂静，“琴艺果然精妙，不负盛名。只是……”

他微微一顿，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她紧握琴弦、指节泛白的手，“这曲中之意，似乎……过于寒凉了些。姑娘指下，似有凝冰不化之困？”

他每一个字都说得极缓，如同无形的鼓槌，敲打在上官砚离心上。上官砚离面具下的唇紧抿着。她知道自己的状态瞒不过这个男人的眼睛。

方才寒毒发作的瞬间，她竭力压制，但气息的波动，指法的凝滞，在高手耳中，无异于明示。他是在试探，也是在警告。那杯下了“千机引”的酒，他喝了，却像无事发生，这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威慑。

她正要开口，强行压下喉头的腥甜，准备用早已准备好的托词应对——比如偶感风寒。然而，就在她气息微提，强行运功开口的刹那，异变陡生！

一直安静贴在她胸口的冰魄玉坠，毫无预兆地变得灼烫！仿佛一块投入熔炉的寒冰，瞬间被点燃！那热度来得如此猛烈、如此突兀，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按在了肌肤上！

“唔！”上官砚离猝不及防，一声短促压抑的痛哼逸出唇瓣，身体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抬手捂向胸口玉坠的位置！这变故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这玉坠自师父交给她，十数年来一直冰凉沁骨，何曾有过如此异状？！

更让她心神俱震的是，就在她抬手捂胸的瞬间，她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极其微弱、却精纯无比、带着某种奇异生命力的暖流，竟从那灼烫的玉坠中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这股暖流如同拥有自己的意志，逆着她体内肆虐的寒毒，艰难而顽强地向上蔓延，所过之处，那深入骨髓的阴寒剧痛，竟如同骄阳下的薄雪，被暂时地压制、消融了几分！这……这怎么可能？！

上官砚离彻底僵住了，捂在胸口的手忘了放下，面具下的瞳孔因极度的震惊而骤然放大。这冰魄玉……它……它在对抗寒毒？不！这感觉……这暖流……竟与师父当年耗尽内力为她暂时压制寒毒时的感觉……有几分相似！只是更微弱，更……奇特！

她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案几对面的苏惊澜！是他！是他方才指尖拂过玉坠时，注入的那一缕灼热内力？！不，不对！那内力已被她的玄霜诀击散！难道是……

苏惊澜显然也捕捉到了她这瞬间的剧变和失态。他交叠的手指停顿了，身体不再前倾，而是微微后靠，重新陷入圈椅的阴影里。

面具后的眼神，不再是之前的玩味和审视，而是瞬间变得无比幽深、锐利，如同发现了猎物的猛兽，死死锁定了她捂在胸口的手——或者说，是她手下的那枚玉坠！

整个雅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博山炉里沉水香的青烟，依旧无声地袅袅上升。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冰，无形的压力在两人之间疯狂滋长、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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