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一声极其微弱、带着浓重鼻音和极致疲惫的呓语,如同游丝般从锦被间飘出。
声音轻得几乎要被窗外的风雪声淹没。苏惊澜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
“好冷……娘亲……离儿好冷……”那呓语断断续续,带着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无助,不再是之前歇斯底里的哭喊,更像是一种耗尽所有力气后的、本能的呢喃。
是体内寒毒和能量冲突的反噬?还是心死带来的、灵魂深处的冰冷?苏惊澜缓缓转过身。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床榻上那抹蜷缩的身影上。
此刻的她,脆弱得像一片随时会融化的薄冰。玄冰锁链虽解,但那深入骨髓的寒意和绝望,似乎比那冰冷的金属更沉重地禁锢着她。
他沉默地走到暖炉边,拿起火钳,拨了拨里面烧得正旺的银霜炭。橘红色的火苗跳跃着,散发出更温暖的光和热。他又走到一旁的多宝格前,打开一个紫檀木匣,取出一块折叠整齐、厚实柔软、边缘绣着暗金色云纹的雪貂绒毯。
他拿着绒毯,一步步走回床榻边。脚步很轻,落在厚厚的地毯上,几近无声。他站在床边,看着锦被间那个小小的隆起,看着她裸露在破碎衣衫外、布满淤青和伤痕、此刻正微微瑟缩的肩头。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小心翼翼,将手中那厚实温暖的雪貂绒毯,轻轻展开,覆盖在她蜷缩的身体上。绒毯带着他指尖残留的、属于暖阳玉的一丝微温,轻柔地落下,隔绝了揽星阁内残留的寒意。覆盖的动作很轻,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易碎的珍宝。
雪貂绒柔软丰厚的触感包裹住她冰冷的身体,带来一种久违的、如同回归母体般的暖意。上官砚离埋在双臂间的身体,极其细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瑟缩了一下。
那细微的呜咽声,似乎也停顿了一瞬。
苏惊澜的手在绒毯边缘停顿了一秒,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似乎想拂开她颊边被泪水濡湿的乱发,却又在即将触及时猛地顿住。他最终只是收回了手,再次后退一步,重新站定在床榻几步之外,恢复了那沉默守护(或者说监视)的姿态。
他依旧戴着面具,看不清神情。
高大的身影在温暖的炉火映照下,一半在光里,一半在阴影中,如同他此刻混乱而沉重的心境。绒毯下,那细微的颤抖似乎真的平复了一些。只有肩头那枚浅淡的莲花胎记,在绒毯的缝隙间若隐若现,像一枚无声的烙印,诉说着刚刚被揭开、却依旧鲜血淋漓的残酷身世。
窗外的风雪,依旧在淬魂楼的飞檐斗拱间疯狂呜咽,如同为这对刚刚相认、却深陷血海迷局与心渊寒渊的兄妹,奏响着悲怆而未知的序曲。锁链虽解,心渊的寒意,才刚刚开始弥漫。
雪貂绒毯厚实柔软的暖意,如同一个脆弱而短暂的梦,将上官砚离包裹。
那深入骨髓的寒冷和灵魂撕裂的剧痛,在这份突如其来的、带着一丝暖阳玉气息的温暖里,似乎被强行按捺下去,沉入一片麻木的混沌。
她蜷缩在锦被间,意识浮浮沉沉,像一叶沉浮在冰海上的扁舟。
母亲的染血的宫装、袖口狰狞的古老霜花、师父临终前紧握冰魄玉的枯槁面容……这些碎片在混沌中反复闪现、切割,每一次都带来窒息般的钝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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