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玉醒，血债当偿 (5-3)

她没有看角落漏风的门窗，目光死死钉在右手掌心——那枚染着她浓稠鲜血的墨龙残片上。污浊的血顺着她微屈的手腕往下淌，粘稠地滴落在枯草上。

那枚墨玉碎片，在窗外风雪反射的惨淡幽光下，竟隐隐有了变化！玉质深处那些如同活物蛰伏、纠缠交错的天然朱红暗沁，在微弱的光线下竟开始蠕动！丝丝缕缕，沿着碎裂的边缘蔓延。它们不再是静止的纹路，更像是在冰冷墨玉中奔涌、试图破壁而出的血蛇！更隐隐勾勒出一角残缺的山河地势！

药引……柳如烟的毒汤……果真是催化的引子！

苏砚秋的指尖缓缓抚过那冰冷碎玉的边缘，指尖沾满自己的血。浓烈的恨意如同冰海下的暗流，在她眼底无声咆哮！

她闭上眼。

前世黑暗冰寒的牢狱画面在眼前破碎重构——柳如烟那张倾世容颜上缓缓绽开的笑容，扭曲、得意又淬着剧毒：“……多亏了那些西域的‘朋友’，药引子才凑得那么齐……”这兵符另一半的下落……唯有柳如烟和那些阴沟里的“朋友”才知晓！他们就是这条毒蛇上的死结！

必须先斩断柳家与西域这条蛇信！

唯有斩断，才能利用……才能让柳如烟“引路”……引出另一半……引出所有盘踞在深渊中的鬼魅！

窗外的风似乎卷起一片破瓦，砸在远处庭院某处，发出一声遥远而沉闷的响动。

苏砚秋猛地睁开眼。

那双眼里，再无一丝混沌迟疑。她慢慢地将右手攥紧，带着淋漓的血，死死握住了那冰寒彻骨的墨玉残片！那碎片硌入掌心的伤处，剧痛让她骨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但这痛，却像是一柄铁锤，将她心中纷乱的碎片狠狠敲打，熔铸成一个尖锐、清晰而冷酷无比的基点——柳家！

她撑着板榻的手微微用力，试图让麻木的双腿恢复知觉。动作牵扯到后背的伤，撕裂的剧痛让她额上瞬间又布满冷汗。她咬紧牙关，没有泄出一丝声音。身体像是生锈的齿轮，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需要耗尽意志去驱动。

就在这剧痛与冰冷胶着的僵持中，她半撑身体动作的一个停顿，冰冷的目光无意间扫到了榻边地面。

靠近冰冷墙根的地面，散落着几根断裂风干的枯草——是刚才被婆子粗暴丢下时溅落的。

那几根枯草，呈一种散乱却极其特殊的纹路分布……

苏砚秋的瞳孔骤然缩紧！如同被最幽暗的闪电劈中！

那不是杂乱！那是一种她在父亲巨大沙盘上见过无数次、刻入骨髓的记忆！那是……一种极其简单、却暗藏苏氏铁骑紧急传讯之法的草节暗码！

父亲……郑伯……雪径拦截时他那刻骨惊痛绝望的眼神……

【“苏…铁…骑…血…债…未…偿…”】

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如同冰锥，狠狠扎进她的脑海！

这草节！是郑伯留下的！他在雪地里，在拖拽她经过、婆子阻挡的混乱一瞬，用这些毫不起眼的枯草，留下了消息！那些绝望愧疚的眼神……难道是因他……未能替父亲守护好兵符？！让另一半……在谁的手中？！

苏砚秋骤然抬眼！

目光如同两道淬过九幽寒泉的冰凌，再次射向窗外无尽风雪与黑暗深处。

柳如烟……镇南王……景元昭……那个模糊却至关重要的“西域朋友”……还有……府内二房、郑伯背后那不可言说的愧意……

所有的鬼影，都在一片血色迷障之后露出了模糊的、带着獠牙的轮廓！

苏砚秋垂眸，看着自己死死攥紧、不断淌血的右手。温热的血包裹着冰冷的碎玉，顺着指缝蜿蜒而下，如同一条灼热滚烫的血色锁链！

她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将这只带血的手，抬至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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