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州的盛夏裹挟着黏腻的暑气,连养老院的绿藤长廊也未能幸免。
斑驳的日光透过藤叶缝隙漏下,在初昭岁的白衬衫上烙下细碎的光痕。她单薄的脊背抵着翻新过的墙面,垂首时一缕黑发滑落肩头,露出后颈上一粒淡褐色的小痣。掌心的医疗单被攥得发皱,纸角折痕处晕开一圈汗渍,洇透了医疗报销后仍触目惊心的数字。
走廊尽头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四周飘来消毒水与栀子花混杂的气味。值班护士减缓了推着药车的速度,她的目光掠过少女瓷白的侧脸——少女的眉骨如远山起伏,睫毛在眼下投出羽翼般的影,唇色淡得像被雨水冲褪的樱瓣。在这座被暑热蒸得发蔫的养老院里,她像一捧搁在陶瓷罐中的雪,连呼吸都带着凉意。
护士再次推动药车,歧州能见着如此靓丽的姑娘倒是少之又少,更何况没有胭脂水粉的天花烂坠进行衬托修饰。
“奶奶……”初昭岁抬眼时,正看见对面的门被打开,房间内银发老妪颤巍巍转着轮子往外挪。老人枯瘦的手背上青筋虬结,松垮的面皮泛着久病之人的蜡黄,唯有浑浊眼底还凝着星光。
初昭岁迎上前去,轻轻握住对方的手,温声道,“您还是好好休息吧,别乱动了。”
老太太摇了摇头,望向走廊外的风景。此时盛夏宜人,带着特有的气息。
“昭仪,如果让你和妈妈住,你愿意吗?”
“奶奶您这是……”
布满老年斑的手抚上少女发顶,掌心粗粝如砂纸。“奶奶从小养你这么大了,但是现在命数已定,我希望在你成人之前可以有个住处……”尾音散在热浪里,化作一声叹息。
蝉声突然尖锐起来,刺得她喉咙发紧。初昭岁望着对方满面的沧桑,内心涌出一股苦涩。
她是初昭岁,不是初昭仪。
父母刚结婚没多久后就开始出现矛盾,从买房买车再到儿女上学,他们的意见就很少达成共识,家里只剩他们吵不完的架。纵使父亲初峋是当时初家的主长,母亲季茵却依旧没有收起过她傲然的个性。
两岁那年初昭岁失踪,这件事情成为了父母离婚的导火索。母亲改嫁,双胞胎妹妹初昭仪就由初峋抚养。可是公司事情紧张,再加上父亲也有娶妻之意,初奶奶觉得初昭仪交给他自己不放心,于是便把五岁时的初昭仪接到了自己家。
而失踪后的初昭岁后来被“鸦羽”组织接走,用了短短十年时间成为它培养的第一批精英。
可是命运弄人,就在几年前初峋的汽车在盘山公路上遇害,车上还有初昭仪的背包。当时警察只找到初峋的试题,初昭仪的试题却未被发现,根据汽车后门的碾压判断,后座的人多半直接坠入了山底。
初昭岁是最早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她觉得事情蹊跷,为了查明白这件事情,她成为了“初昭仪”。
“你看怎么样啊……”初奶奶似乎还在等她同意,“我明白你娘又有了一位女儿,可相比于你爹,妈妈或许会对你更亲近一些……如果你想奶奶了,就过来看看我,奶奶都在。”
这种亲情初昭岁从未体会过,她甚至有些羡慕初昭仪了。“没事的奶奶,我可以的。”初昭岁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臂。
——
季茵那里是知晓情况的,虽然有几分不愿意,但好歹也是自己孩子,她没有理由置之不理。
别墅铁艺大门上的蔷薇藤缠着正午骄阳,初昭岁按响了门铃,半晌后一位中年妇人推开了大门。她穿着高档的居家服,举手投足间倒有几分贵气。“昭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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