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的禁足,如同七年般漫长。当祠堂沉重的木门再次开启,明亮到刺目的阳光涌入时,安溪旷眯了眯眼,才适应过来。
他活动了一下跪得有些僵硬的腿,走出那阴冷的牢笼,感觉外面的空气都带着自由的味道,连演武场上飞扬的尘土气息都显得格外亲切。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换上了那身火红的骑装。布料摩擦着皮肤的熟悉触感,马鞍坚实的支撑感,还有骏马奔腾时风驰电掣的速度感……这一切都让他重新活了过来。
他策马在场中飞驰,时而挽弓搭箭,箭矢破空,精准地钉在远处的箭靶红心上,引来亲兵们一阵阵由衷的喝彩。汗水顺着额角滚落,他畅快地大笑,仿佛要将禁足时积攒的郁气全部发泄出来。
“大哥!大哥好厉害!”场边传来清脆稚嫩的欢呼。安溪卓不知何时被乳母抱了过来,正坐在场边铺着软垫的石凳上,拍着小手,小脸兴奋得通红。
安溪旷勒住马,看着弟弟亮晶晶、充满崇拜的眼睛,心头一软。
他翻身下马,大步走过去,一把将小小的安溪卓抱起来,稳稳放在自己宽阔的肩头。小家伙惊呼一声,随即咯咯地笑起来,小手紧紧抓住大哥的头发。
“走,小卓子,大哥带你去个更好玩的地方!”安溪旷扛着弟弟,大步流星地朝府中花园深处走去。
穿过几道月洞门,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开阔的草地尽头,是一株枝干虬结、亭亭如盖的巨大古榕树。
安溪旷将安溪卓小心地放在一根粗壮低矮的横枝上坐好,自己则靠在旁边的树干上。
“坐稳了,看那边。”安溪旷指向西边天际。夕阳正沉沉坠下,将半边天空渲染成一片浓烈得化不开的金红与橘紫,瑰丽得如同神祇打翻了调色盘。
安溪卓看得小嘴微张,眼睛一眨不眨。
绚烂的霞光也映在安溪旷年轻英挺的脸上,给他飞扬的眉眼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他看着晚霞,眼神却渐渐有些飘忽。
那浓烈燃烧的色彩深处,仿佛又浮现出御苑深处那一抹清冷的霜色。冰与火的画面在他脑海中无声地冲撞、交织。
“大哥?”安溪卓仰着小脸,发现大哥好像走神了。
安溪旷回过神,低头对上弟弟清澈好奇的眼睛,心头那点莫名的悸动和祠堂里父亲严厉的警告再次交织翻涌。
他深吸一口气,将弟弟抱得更稳了些,目光重新投向那燃烧的天际,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像是在回答弟弟,又像是在问自己:
“没什么。大哥只是觉得……有些东西,就像这天边的晚霞,好看是好看,但离得太远,也抓不住。”
安溪卓似懂非懂,只是懵懂地“哦”了一声,继续沉浸在那片绚烂的光影里。
几日后,一道加急的军报如同惊雷,打破了京城的平静——北境狄戎果然如付颜决所料,趁着开春草场尚未完全恢复,纠集数个部落的精壮,悍然叩关!边关烽火骤起,告急文书雪片般飞入兵部,直抵御前。
朝堂之上,气氛凝重如铁。武将主战之声高昂,文臣则更忧虑粮草辎重与久战之弊。
皇帝端坐龙椅,目光沉沉扫过阶下群臣,最终落在了文官序列最前端,那个始终沉静如水的霜色身影上。
“国师,北疆告急,卿意如何?”
付颜决手持玉笏,缓步出列。殿内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他身姿挺拔如孤松立雪,霜色朝服纤尘不染,衬得他面容愈发清冷,如同冰雕玉琢的神像,不带丝毫人间烟火气。
然而,当他抬起眼眸,那深潭般的目光扫过殿中几位力主速战的年轻将领时,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微光,如同寒潭深处投入一颗小石子,涟漪微不可察。
“狄戎凶顽,犯我疆土,自当迎头痛击,以彰国威。”他的声音清越平稳,清晰地回荡在大殿的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冷静力量,“然兵者,国之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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