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涩意涌上喉咙。是……打发?是安抚?还是……另一种形式的监视?她迟疑着,伸出冰冷僵硬的手接过那碗汤药。滚烫的温度透过瓷碗灼着她的指尖,那股浓烈的药气直冲鼻腔,让她下意识想避开。
“有劳……沈伯。”她低声道,声音沙哑。
沈忠点点头,并没有马上走的意思。他看着苏玉抱着碗不动的样子,似在斟酌言辞。
“……老仆方才,收拾书房残局时,”沈忠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耳语,“看见砚台碎裂处,滚落出一物……”他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看苏渺的反应,“是个……半边残破的铜质印鉴,那上面……有非常独特的水波纹……像极了冬日封冻的湖面被风吹破的冰棱痕迹……”
铜印?水波纹?冰棱痕迹?苏玉的心猛地一跳!书房案几上那方被她打翻的歙砚?!砚台里……藏着东西?!那形状……那纹理……瞬间掠过她脑海,一丝极熟悉却抓不住的感觉闪过!这不是她第一次模糊地感受到那种纹样带来的异样!是在哪里?是在……
沈忠浑浊的老眼紧盯着她茫然困惑的神情,似乎想从中找出哪怕一丝刻意伪装的痕迹。然而,他只看到一片真实的、带着惊魂未定和懵懂的无措。
“……那东西稀罕,老仆收拾好了,已呈给大人过目。”沈忠最后说了一句,意味深长,随即微微躬身,“姑娘喝下药,就安心歇着吧。夜里……别胡乱走动。”叮嘱完,他后退一步,轻轻带上了房门,将门外的世界再次隔绝,也留下了那句如同细针般刺入苏玉心头的低语。
咔哒。
门栓落下的细微声响,在死寂的西厢里清晰得惊心。
苏玉低头,看着手中这碗漆黑浓稠、苦气扑鼻的“安神汤”。
沈逸……先是冷酷地将她押回囚禁,此刻又送来这碗汤?为何?
书房里碎裂的砚台中,竟藏有东西?那半边带有奇特冰裂水纹的铜印……沈忠为何特意提起?是在试探她?还是……沈逸的授意?!
他查我。他在明,我在暗。
想到这里,苏王心中那股因被囚禁、被怀疑而沸腾的冰冷怒意和委屈,竟奇异地沉淀下去一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深沉、更为清醒的、近乎冰冷的算计。
她唇角,在无人看见的角落,极其缓慢地弯起一道细微到几不可察的弧度。
她端起那碗滚烫的苦药,凑到唇边。滚烫的温度熨帖着冰冷的嘴唇,浓重的苦味瞬间席卷了口腔,霸道地盖过了之前唇齿间残留的血腥与墨臭。
好苦。苦得五脏六腑都在紧缩。
但苏玉没有停下。她甚至没有像往常嫌药苦那样皱眉,反而带着一种近乎自虐般的姿态,仰起头,将碗中苦涩墨汁般的液体,一饮而尽。
灼热的苦液从喉咙一路烧灼到胃底,带来一阵近乎痉挛的痛感,却也带来一种奇异的清醒和镇定。
空碗被轻轻搁在冰冷的地板上。
舌尖回味着那极致的苦涩。
她不再蜷缩于门后。缓缓站起身,虽然动作依旧牵扯着臂膀的酸痛,但脊背却挺直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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