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缓缓转过身。
窗外的雪光映亮他半边侧脸。下颚线条依旧冷硬如刀削,但几日前那浓重得化不开的杀伐戾气似乎沉淀了。
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沉静得像结了一层厚冰的古潭,毫无情绪地投射在苏玉脸上。
他从窗边踱步过来,步伐沉稳无声。没有走近床榻,而是在离榻三步远的距离停下。修长手指端起矮几上那碗热气腾腾的药汁。
那药碗粗糙的陶壁被他的指腹捏住,与那如玉琢冰雕般的骨节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
“喝了。”两个字,和他窗边站立的姿态一样冰冷,没有任何解释和慰藉。他把碗往前稍稍一送,姿态疏离,像对待一件需要用完的工具。
滚烫的药气扑面而来,那股浓郁的苦涩霸道地钻进苏玉的鼻腔,几乎让她条件反射地蹙起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苏玉撑着发颤的手臂,挣扎着想坐起身,可全身软得如同被抽掉了筋骨,几次都重重跌回褥中,喘息细碎而艰难。
每一次微小的动作,都牵扯起那深入骨髓的绵密酸痛,让她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
终于,她艰难地撑起上半身,后背紧靠着冰冷的石壁。视线因为这番动作而有些发花,恍惚地落在沈逸递出的药碗上。
漆黑的药汁晃动着,倒映出她苍白憔悴的倒影。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被剧痛麻痹的委屈悄然泛上心头——这人……救了她,却又吝啬到连一句解释、一点体恤都不愿给吗?这药,她怎敢……
就在这时,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微弱风息,拂动了帘幕的一角。
她眼角的余光猛地捕捉到——
沈逸身后那张临时搬来的紫檀木窄榻旁的小几上。
一件东西!
巴掌大小。
沉重。
边缘不甚规则。
通体玄色,如同吞噬了所有光线的深海暗渊。
而那玄色表面,正对苏玉这个角度的方向。
一条仿佛在永冻冰层下咆哮挣扎的怒江纹路,携着无数尖锐碎裂的冰棱浮雕,清晰、狰狞、带着铺天盖地的狂暴与永冻之力,刺入她的眼帘!
令牌!
那块被她仓皇藏入墙缝、刻着冰棱怒江印记的令牌,它就这样被随意地、明晃晃地扔在沈逸卧榻旁的几案上!旁边甚至散落着几卷处理了一半的卷宗,毫无掩饰,仿佛一件再普通不过的文书摆件!
他知道了,他全都知道了。
苏玉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刹那间冻结!心口被剜除毒片的旧伤位置猛地传来一阵尖锐的绞痛!支撑着她的手臂剧烈一抖,指尖因用力而掐得发白!
咣当——
那碗滚烫的药汁在她指尖脱力的瞬间猛地一晃!
滚烫的药液泼洒出来,溅在了沈逸垂下的、握着碗沿的手指上。
那瞬间的灼烫极其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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