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四方涌来,药香充斥鼻腔。
张小仙躺在床上,只觉周身像是散了架,难受得连半分力气也使不上。
耳旁仍是嘈杂一片。
张小仙听见少英焦急唤着她的名字,恍惚中,似还有冯落落低声抽泣。
张小仙心中百味陈杂,很想宽慰上几句,可她开不了口,也睁不开眼,只得作罢。
周身冷热交替,张小仙的思绪亦渐渐迷离。
往事如洪水奔腾而来,在眼前不停闪过,一路兜兜转转,竟又回到洛水镇……回到梨花巷。
恰逢暖春,午后阳光正盛。
师父坐在那棵古老的梨花树下,敲着酒碗唱着歌。
“少年剑,破云天,鲜衣怒马醉花间。”
“回首处,江湖远,故人万里无相见。”
细碎脚步渐近,张小仙提着烧鸡,满怀欣喜地奔至树下。
“师父你看!我把烧鸡买回来啦!“
张小仙高声道着,可师父恍若未闻,仍一遍遍地唱着歌。
“少年剑,破云天,鲜衣怒马醉花间。”
“回首处, 江湖远,故人万里无相见。”
歌声带着醉意,竟是张小仙从未听过的悲凉。
张小仙霎时慌了,伸手想抓住眼前之人。
可指尖所触皆是虚无,那人身影如尘埃破碎,顷刻间已消散在风里。
张小仙心如刀绞,再难克制悲痛,落下泪来。
她向来不爱哭的。
她知晓,眼泪只会让脆弱趁虚而入,击溃坚强,撕碎自尊。
可这一刻,人前的故作坚强、强撑的欢声笑语,忽然散去。
恐惧与思念如怒涛狂浪,狠狠拍击着她的心脏。
她真的撑不住了。
“好想师父……好想……梨花巷……”
“唔……”
耳旁渐静,似有笛声远远传来。
曲调缥缈温柔,但却似明媚灯火,穿破重重黑暗,霎时照亮了张小仙近乎崩溃的世界。
是青蚨……那首青蚨。
不知为何,张小仙忽地安心下来。
那温和笛声扩散回荡,终将她内心的痛楚全数压下。
一瞬间,沉淀许久的疲惫袭来,张小仙不由伴着笛声,沉沉入睡。
直至确定张小仙安稳睡去,窗边身影放下手中竹笛。
顾玄歌摩挲玉笛,不由凝望着昏睡中的张小仙,回忆起她昏迷前说的话。
“顾玄歌……其实你的话,我还是有些想不明白,不……不过我这人挺自私的,不管别人如何,我……我想要再救救我自己……”
踌躇许久,顾玄歌终是迈步,走至床边。
他抬起手, 替张小仙将眉头舒展开来。
“你到底……”
话语终究被吞没在夜色里。
风铃轻响,房中已不见顾玄歌的身影,只听得院外笛声再起,一遍一遍,不离不弃。
药效起得很快,再次醒来时,张小仙竟觉得浑身不似那般疼痛了。
大约还是深夜,房中一片黑暗。
她刚想起身,却忽昕阵阵念叨从耳边传来。
“张姑娘……你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呢?其实……我真想和你说说心里话……”
话语低低浅浅,混合着似有似无的叹息。
张小仙不由侧目看去。
只见床头趴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是冯落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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