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嘶吼是撕裂黑夜的唯一利刃。破旧的二手丰田如同离弦的箭,在暴雨滂沱的深夜公路上亡命飞驰。车轮碾过积水,卷起浑浊的水幕,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疯狂地左右摇摆,刮开一片又一片模糊扭曲的视野。车灯如同两只困兽的眼睛,徒劳地刺破前方无边无际的黑暗雨幕。
车内弥漫着浓重的湿气、廉价烟草味和陈旧皮革混合的气息。颜轻月蜷缩在副驾驶座上,身体因为寒冷和过度紧绷而微微颤抖。她身上裹着陈庭从后备箱翻出来的一条又薄又硬的旧毛毯,湿透的头发贴在苍白的脸颊和脖颈上,冰冷的布料紧贴着皮肤,寒意如同无数细小的针,依旧争先恐后地往骨头缝里钻。然而,她的右手却死死地、仿佛用尽生命全部力气攥着陈庭放在方向盘上的左手。
陈庭的手很冷,指节因为用力操控方向盘而微微泛白,但颜轻月固执地抓握着,指尖嵌入她微凉的指缝,汲取着那一点点微弱却真实的连接感。她的左手,则始终紧紧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隔着薄薄的、湿冷的衣衫,那枚银戒紧贴皮肤,如同心脏搏动的第二源头,带着沉甸甸的、令人心安的重量——她的月光航线,她的归途。
“冷吗?”陈庭的声音在引擎轰鸣和暴雨敲打车顶的噪音中响起,沙哑而紧绷,目光死死盯着前方被车灯勉强照亮、如同怪兽巨口般的湿滑路面。她没有转头,但被颜轻月紧握的左手微微动了一下,带着安抚的意味,反手更用力地回握住了那只冰凉颤抖的手。
颜轻月摇了摇头,发梢的水珠随着动作甩落。她侧过头,目光落在陈庭专注开车的侧脸上。暖黄的车内灯光勾勒着她紧绷的下颌线条,雨水打湿了她鬓角的碎发,紧紧贴在光洁却沾着污渍的额角。那里,靠近发际线的地方,一块新鲜的擦伤在昏暗光线下泛着暗红的血痕,是几个小时前在颜家别墅大门外摔倒留下的印记。琥珀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燃烧的炭火,里面翻涌着浓重的疲惫、后怕,以及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坚定。
“我们去哪?”颜轻月的声音很轻,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茫然。逃离了那座华丽冰冷的坟墓,挣脱了颜义轩铁腕的掌控,前方却是一片未知的、被暴雨笼罩的黑暗。
“机场。”陈庭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先去高雄小港。我托朋友弄了两张飞东京的机票,凌晨四点起飞。”她顿了顿,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更加突出,“到了那边,再想办法。日本……离得够远。”
东京。一个全然陌生的国度。颜轻月的心微微一缩,一种巨大的漂泊感瞬间攫住了她。离开台湾,离开所有熟悉的一切,像一个真正的逃亡者。但她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虚脱。只要身边是她,去哪里都无所谓。她将脸轻轻靠在冰冷的车窗玻璃上,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被雨水扭曲成光怪陆离色块的城市霓虹。
“他……会追来吗?”她低声问,脑海中闪过颜义轩最后那如同淬毒冰凌般的目光。
“会。”陈庭的回答没有丝毫迟疑,带着一种冰冷的清醒,“以他的性格和能力,发现我们不在别墅,一定会动用所有关系封锁机场、港口,甚至可能直接报警。”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自嘲和决绝的弧度,“所以,我们是在和时间赛跑。在他布下天罗地网之前,飞出这片囚笼。”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引擎的嘶吼和暴雨的喧嚣。亡命奔逃的紧张感如同无形的绳索,紧紧勒着两人的心脏。颜轻月攥着陈庭的手更用力了些,指尖冰凉。心口的戒指仿佛也感应到了这份紧张,贴着皮肤微微发烫。
不知开了多久,油表的警示灯突然亮起,闪烁着刺眼的红光,如同催命的符咒。
“该死!”陈庭低咒一声,眉头紧紧锁起。她迅速扫了一眼导航,“最近的加油站在前面三公里。必须加油,否则撑不到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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