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卧梅庄,日头已偏西。
宋韶栖坐于车中,帘外树影斑驳,随马车轻晃而后退,似时光流转,一寸寸被甩在身后。
她未倚靠车壁,只坐得端正,一手覆在膝上,指节微曲。
心腹婢女低声问她是否要落帘,她却只是摇头。
宋韶栖:“不必。”
她抬眼望了望帘外落日,光影正淡,树影渐长,眼底神色却未有丝毫波动。
车轮辘辘压过青石街面,行至巷口,宋韶栖忽然开口,语调平静。
宋韶栖:“改道,往幽兰轩走。”
马车绕过两条巷子,在幽兰轩门前停下。
此处本是文人雅士闲聚之所,檐下挂着几幅半旧诗画,堂中传出轻弦慢曲,偶有低声吟诵,倒真像是风雅地界,殊不知这幽兰轩背后,另有玄机。
她拢了拢衣袖,轻声吩咐。
宋韶栖:“你留在这儿。”
婢女点头,未多问。
宋韶栖独自步入幽兰轩,曲径深处,有青衣小童迎上前,行了一礼后,转身领路,她步履平稳,未发一言,直到穿过石门,踏入那间偏厅。
谈初笑早已在等。
她今日着一袭淡青长裳,袖上绣有微暗竹叶纹,眉心未施朱砂,素面清冷,那双眼清澈漠然,似能一眼望穿来人心底藏事。
宋韶栖:“查得如何?”
宋韶栖坐定,开门见山,谈初笑斟了两盏茶,将其中一盏推至宋韶栖面前,抿了一口,随即说道。
谈初笑:“赐婚前五日,内阁本拟呈两本婚议折子,为太子殿下和五皇子拟婚人选,皆有涉及太傅府,太子殿下那封直荐你为太子妃。”
谈初笑:“可那有关太子殿下的折子,被圣上退回。”
宋韶栖拈起茶盏,指腹在杯沿轻扣,唇角却毫无起伏。
宋韶栖:“退得快吗?”
谈初笑:“当下便被退回。”
她从袖中取出一封信笺递出。
谈初笑:“这是内阁之人昨夜冒险送出的,只抄了一句话,是圣上退折后口谕中的一段原话。”
宋韶栖展开那薄纸,看见上头一行清隽笔迹:【太傅女,清贵有余,锐气太盛,东宫驭不得,予之七子,或可削之。】
她盯着那几个字看了良久,指尖缓缓收紧,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谈初笑:“太子那封折子,提得极明,言你才德兼备,乃是太子良配。”
她轻轻顿了下,语调未变,却带出一丝讽意。
谈初笑:“可这良配二字,偏就惹了圣上忌讳。”
宋韶栖不语,指尖摩挲那句予之七子,或可削之的墨迹,心底却是一片沉冷。
所谓赐婚,不过是圣上的一记权衡。
七皇子名声最淡,势力最薄,连东宫都不屑提防,可偏偏在圣上眼中,是最能安置她的那一个,赐她于七皇子,既不让太子得势,也借此打压宋家。
一箭双雕,皆在这短短数语之中。
宋韶栖慢慢合起那纸,眸光沉静,许久才开口。
宋韶栖:“罢了,既如此,便好好下这局棋。”
她语调轻缓,似是一声无奈低叹,落在谈初笑耳中,却更像是一记冰刃划过雪面,锋芒藏于静水深流之间。
谈初笑望着她,眸色微凝,片刻后问道。
谈初笑:“你可想过,七皇子会如何应你?”
宋韶栖闻言轻笑,垂下眸,语气清淡。
宋韶栖:“此人病名缠身,言辞寡淡,府中伺候的都道他身沉疴难起,大限将至。”
她顿了顿,似在回忆,又似在斟酌。
宋韶栖:“但我总觉着,他病得太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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