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急什么？ (2-1)

他下意识地看向离茶几最近的一个空杯子，迟疑地伸出手，指尖犹豫地触碰了一下冰凉的杯壁。

　　“呵……”一声轻笑从沙发最深处传来，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磁性，不高，却瞬间压过了包厢里所有的调笑和议论。

　　这声音仿佛带着奇异的穿透力，让沈知殷准备拿起酒瓶的手指顿住了。他循着声音来源，抬起眼。

　　U形沙发最中心、光线最朦胧的位置，一个男人慵懒地陷在柔软的皮质沙发里。他穿着剪裁极佳的黑色丝绒衬衫，领口随意地敞开着两颗扣子，露出线条流畅的锁骨和一小片紧实的蜜色肌肤。短发微长，几缕不驯的黑发垂落在饱满的额角。他的一条手臂随意地搭在沙发靠背上，指间夹着一支燃了半截的雪茄，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半边轮廓。

　　当沈知殷的目光与他对上时，男人的另一只手正随意地把玩着一个金属打火机，开合间发出清脆的“咔哒”声。他微微侧着头，黑发下，一双眼睛抬了起来。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冷灰色。如同冬日拂晓前最深沉的天幕，又像淬炼过无数次的寒铁，沉静，锐利，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漠然。此刻，这双冷灰色的眼睛正透过袅袅的雪茄烟雾，精准地落在沈知殷身上，将他从头到脚，细细地扫视了一遍。那目光里没有其他人赤裸的惊艳和欲望，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如同猎人在评估一件意外闯入领地的、美丽却来历不明的猎物。

　　他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带着一丝玩味，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

　　“长得不错。”夏予声开口了，声音不高，依旧带着那种金属般的磁性质感，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他像是在评价一件瓷器，或是一幅画作，语气平淡，甚至有些漫不经心。他顿了顿，夹着雪茄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沈知殷的方向，补充道：“就是眼神太干净了点。”

　　这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包厢里激起了更大的涟漪。

　　“干净？”刘总嗤笑一声，镜片后的目光更加露骨，“夏少，这年头，‘干净’可是最值钱的标签了！就凭这张脸，这份新鲜劲儿，啧……”

　　“夏少喜欢这款？”陈少立刻接口，脸上堆起殷勤的笑容，身体微微前倾，“李经理，听见没？夏少发话了！今晚就让这位小美人儿，好好伺候夏少！务必让夏少满意！”他特意加重了“伺候”二字，眼神暧昧地在沈知殷和夏予声之间来回扫视。

　　其他人也立刻心领神会，纷纷附和。

　　“对对对！夏少难得开口，必须安排妥当！”

　　“这气质，配夏少正好！”

　　经理更是喜出望外，连声道：“是是是！陈少放心，刘总放心！一定让夏少满意！”他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拼命示意沈知殷，让他赶紧到夏予声身边去。

　　沈知殷站在原地，霜晶蓝的瞳孔里映着包厢内一张张或谄媚、或贪婪、或充满算计的脸孔，也映着那个坐在阴影中心、如同帝王般的男人。夏予声那双冷灰色的眼睛，隔着缭绕的烟雾，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带着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深沉的压迫感。那句“眼神太干净”，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入他空茫的意识。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一种强烈的、源自本能的危机感攫住了他。这里不是冰穹，但这里的人，他们的目光，他们的言语，似乎比那些穿着防护服的守卫更加危险。

　　他想离开。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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