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黑暗……粘稠的黑暗……

叶昭感觉自己在下沉，沉向一片冰冷、死寂、没有尽头的深渊。意识如同破碎的琉璃，散落在虚无之中。

没有痛，没有冷，没有不甘……只有一种彻底的、永恒的宁静。仿佛一切挣扎、仇恨、屈辱，都被这无边的黑暗温柔地抚平、溶解。

林薇的脸……似乎也模糊了……淡去了……

就这样……结束了吗……

也好……

就在她的意识即将彻底消融于这片虚无的刹那。

一丝微光。

不是视觉的光。是一种……感觉。一种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某种冰冷金属质感的……存在感。

它像一根无形的丝线，轻柔地、却又无比坚韧地，缠绕住了她即将彻底消散的意识核心。

【核心……协议……强制……唤醒……】

【检测到……外部……高维能量……场……接入……】

【载体……生命……维持……最低……限度……激活……】

断断续续、如同信号不良的冰冷机械音，极其微弱地在意识的深渊中响起。

嗡——

一股微弱到极致、却无比清晰的冰冷洪流，猛地注入叶昭枯竭的神经末梢！这股能量不同于之前的狂暴奥能，它更精纯、更冰冷、带着一种绝对的秩序感！

剧痛！

如同亿万根冰针同时刺入大脑！比之前强行吸收奥能水晶碎片还要强烈百倍！这剧痛，瞬间将叶昭从沉沦的边缘狠狠拽了回来！

“呃——！”一声沙哑破碎的呻吟，从她干裂出血的喉咙里挤出。

黑暗依旧笼罩。视觉没有恢复。但其他的感官，却在剧痛的刺激和这股冰冷能量的强行激活下，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被放大了！

嗅觉：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焦糊味、金属熔化的刺鼻气味、硝烟、血腥、还有……一种从未闻过的、冰冷的、带着铁锈和臭氧味道的……金属气息？这气息并非来自腐沼星的垃圾，它……来自上方！来自那艘降临的黑色巨舰！

听觉：腐沼星的风声变得无比清晰，卷过燃烧残骸的呜咽，如同鬼哭。远处流放者惊恐绝望的尖叫和奔跑声，细碎而遥远。但更清晰的……是头顶！一种极其低沉、仿佛大地深处传来的、持续不断的、非自然的嗡鸣！如同某种巨大引擎在低频运转，又像是空间本身在不堪重负地呻吟！这声音……来自那艘巨舰！它……在降落！

触觉：身下那片救命的银白色“镜毯”冰冷依旧，但此刻，叶昭能清晰地“感觉”到它细微的结构——那些被重组出来的蜂窝状空腔，那些光滑的镜面。甚至能“感觉”到周围空气中弥漫的、异常的……静电？每一次呼吸，都仿佛有细小的电流在刺激着鼻腔和喉咙。

而最奇异的……是一种全新的“感官”！

不是看，不是听，不是嗅。

是一种……“环境感知”。

如同无形的涟漪，以她的大脑为中心，极其微弱地扩散开去。半径……大概只有不到十米。

在这片感知的范围内，她不再需要眼睛！

她“看”到了！身下金属箔毯的每一寸结构，如同清晰的立体扫描图烙印在意识里。

她“看”到了！前方三米外，那半截突击艇引擎喷口，以及……喷口内部，那个刚刚被她强行激活、此刻已彻底烧毁、还在散发着微弱余热的通讯模块接口！

她“看”到了！更远处，燃烧的垃圾堆扭曲的形状，散落的金属碎片尖锐的棱角……

甚至……她“看”到了！头顶上方！那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散发着冰冷金属气息和恐怖能量扰动的……阴影！它正在降落！如同悬停在头顶的死亡山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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