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无声的默契 (3-2)

放学后，林柚独自留在空荡荡的音乐教室，手指悬在琴键上方，却迟迟落不下去。窗外夕阳西斜，给钢琴镀上一层金边。她深吸一口气，弹了一段肖邦的《夜曲》，却在最抒情的部分连续弹错了三个音。

"该死！"她懊恼地捶了一下琴键，刺耳的不和谐音在教室里回荡。

"节奏再慢一点会更好。"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林柚猛地回头。季霄倚在门框上，逆光中看不清表情。他今天穿了件黑色高领毛衣，整个人像一道修长的剪影。

"季...季霄？"林柚的声音拔高了八度，"你怎么在这里？"

"学生会...艺术节筹备。"他简短地解释，走进教室时脚步有些虚浮，右手习惯性地按在上腹部。

林柚立刻注意到了："胃又疼了？"

季霄摇头，在她旁边的琴凳上坐下——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你要表演这首？"

"嗯...还没决定。"林柚低头看着琴键，"我太紧张了，老是弹错。"

季霄没说话，只是伸出手，在琴键上弹了几个音符。是刚才林柚弹错的那段，但他的演绎流畅得像丝绸滑过肌肤。

"你也会弹钢琴？"林柚惊讶地睁大眼睛。

季霄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了一下："小时候学过。"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在黑白琴键上移动的样子像某种优雅的舞蹈。

"教我？"林柚脱口而出，随即后悔自己的冒昧。

出乎意料的是，季霄点了点头。他挪近了一些，近到林柚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这里，"他指着乐谱，"不是三连音，要更连贯。"

他的指尖轻轻点在林柚手背上，引导她的手指找到正确的位置。那一小块皮肤像被烙铁烫过一样发烫，林柚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再试一次。"季霄说。

林柚深吸一口气，重新开始。这一次，她弹得比任何时候都好。音符像月光下的溪流，静静流淌在黄昏的教室里。最后一个和弦余音袅袅，她转头看向季霄，发现他正注视着她，眼神柔和得不像平时那个冷冰冰的学生会长。

"很好。"他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那一刻，林柚觉得所有的紧张和不安都值得了。

接下来的两周，林柚每天放学后都会去音乐教室练习。季霄不常出现，但每次来都会带一瓶温热的养胃茶——就像她平时为他准备的那种。他们很少交谈，只是偶尔季霄会指出她演奏中的问题，或者示范一段复杂的段落。

艺术节前一天，林柚在琴房练到很晚。她已经能完整流畅地弹完整首曲子，但总感觉缺少些什么。季霄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手里拿着两罐热牛奶。

"给你。"他递过一罐，在她身边坐下。

"谢谢。"林柚接过，温热从指尖一直传到心里，"明天就要表演了，我好害怕。"

"害怕什么？"

"怕出错，怕忘谱，怕...让大家失望。"她小声说。

季霄沉默了一会儿："音乐不是考试。"他的声音出奇地温柔，"重要的是你想表达什么。"

林柚抬头看他，发现他的侧脸在夕阳中柔和得不可思议，睫毛在脸上投下细长的阴影。

"那...你觉得我想表达什么？"她鼓起勇气问。

季霄转头看她，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数清彼此的睫毛。他的眼睛在暮色中呈现出一种深邃的灰蓝色，像暴风雨前的海面。

"你自己知道。"最终他这样说，声音低沉。

艺术节当天，林柚穿着一条简单的白色连衣裙站在后台，手指冰凉。台下坐满了学生和老师，黑压压的人头让她头晕目眩。

"下面有请高三(2)班林柚同学，为我们带来钢琴独奏《梦中的婚礼》。"

掌声响起，林柚的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她机械地走向舞台中央的三角钢琴，鞠躬时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台下传来几声轻笑，她的脸烧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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