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
“我的……父亲。”
六个字。
轻飘飘的六个字。
却裹挟着万载玄冰的寒意和足以压垮灵魂的重量,狠狠砸在湫晴的心上!瞬间将她从琴房的冰冷对峙,抛入了一个更深邃、更黑暗、更令人窒息的深渊!
谢家?
他的父亲?
这两个词,像两把淬毒的钥匙,猝然打开了谢祁内心最幽暗、最血腥的囚笼!那个强大到掌控一切、优雅如月光、却又暴戾如猛兽的矛盾体,其根源……竟在此处?
巨大的震惊让她彻底僵在原地,连哭泣都忘记了。她看着谢祁逆着走廊微弱光线转过来的身影,面容隐在阴影里,模糊不清。只有那双眼睛,在昏暗中闪烁着,不再是图书馆里的郑重,不再是树下的笃定,不再是清晨的冷峻,也不再是琴房里的空洞暴戾……那里面翻滚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复杂到令人心碎的暗流——是深入骨髓的痛苦,是刻入灵魂的自嘲,是几乎要将人压垮的疲惫,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般的……希冀?
他看着呆立如同冰雕的湫晴,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砾摩擦,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卑微的疲惫,一字一句,清晰地送入她震耳欲聋的寂静里:
“现在,”
“可以……陪我坐会儿吗?”
“就一会儿。”
不是命令。
不是宣告。
是请求。
一个刚刚撕开自己血淋淋的伤口、露出狰狞獠牙、自称为“怪物”的人,此刻发出的、近乎脆弱的、带着最后一丝试探的……请求。
这巨大的反差,比任何强势的命令或冰冷的坦白都更具冲击力!它像一根最柔软的刺,猝不及防地扎进了湫晴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瞬间击溃了所有残余的恐惧和犹豫!
她甚至没有思考,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她用力地、几乎是踉跄地点了点头,喉咙哽咽得发不出声音,只有泪水再次汹涌而出,无声地滑落。
谢祁似乎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那股紧绷到极致、仿佛随时会崩断的气息,稍稍松懈了一丝。他没有再看她,转过身,步履沉重地走向琴房角落那排靠墙的旧椅子。他选了最靠里、光线最暗的一把,背对着巨大的钢琴和窗外沉沉的夜色,缓缓坐了下去。受伤的手依旧无力地垂在身侧,血珠似乎已经凝固,在昏暗中留下暗沉的痕迹。
湫晴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痛肺腑,也让她混乱的头脑获得片刻的清明。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发出声音地,走到离他稍远一点(大概隔着一个座位)的另一把椅子旁,轻轻坐了下来。冰冷的木椅透过薄薄的衣物传来寒意,她却浑然不觉。所有的感官都聚焦在那个隐在阴影里的、沉默的身影上。
琴房陷入了更深的寂静。窗外,城市的灯火透过高大的窗户,在冰冷的地板上投下模糊的光斑,却丝毫驱散不了室内的沉重与黑暗。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钢琴的金属硝烟味,还有谢祁身上那股凛冽如松林雪后的气息,此刻混合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悲伤。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湫晴双手紧紧交握放在膝盖上,指尖冰凉,心跳如擂鼓。她不敢看他,只能低着头,盯着自己脚下模糊的光影,耳朵却竖得尖尖的,捕捉着他任何一丝细微的声响——沉重的呼吸,衣料摩擦的窸窣,或者……那伤口可能带来的隐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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